6.熱島的邊緣
裴烈打來電話時,晏清正坐在拼車上,從江城精致昂貴的老城區前往新城區——異地打工人的聚居地。 為了緩解外來人口壓力,毫無美感的高層如同雨后真菌一般密集生長,一個個工地此消彼長,讓新城區始終灰頭土臉,與房租一樣廉價。 這里同樣被城市熱島效應包裹,卻沒有沾得半點屬于江城這個港口大城市的洋氣,似乎只是被丟棄在這里,散發著隨時會被驅逐的窮土氣息。 就像這車里散發的氣息。關注@卜鳴在存稿 看最新內容 晏清冒雨等了許久,才總算等來了這輛從五公里外來的拼車。上車時就已經只剩下后排一個靠邊的座位,她麻木地忽略掉里面的汗臭味,爭分奪秒地擠了進去。 雨還在下,越來越大,而明天還要上班。 事實上這才是晏清這種大學畢業沒兩年,強留在這里的外地普通人的常態——為一份勉強支撐房租和溫飽的工作,在城市中心和城市邊緣兩點之間馬不停蹄地奔波。 廉鈺是個例外,靠著精明的頭腦和強撐的格調,以高昂的租金為代價,混得像一個成功的本地人。 而裴烈則是例外中的例外。 看著裴烈的名字在手機屏幕上亮了十多秒,晏清才接了起來。 “到哪兒了?” 她下意識看了眼窗外,已經過江,雨還在下,但嘴上卻只說了雨。 “雨好大,打不到車,算了吧。” 旁座的人看了晏清一眼,她面不改色,已經習慣了對裴烈說謊。 電話那邊的人善解人意,更擅長撒嬌:“你就不想見見我嗎?我們都好幾個月沒見了……” 想啊,晏清心說。 其實想見裴烈很容易。地鐵一閃而過的燈箱上,便利店飲料的包裝上,甚至拼車上領座人的手機短視頻里。 但她想要的不是這種見面,也不是廉鈺在場的見面——讓她如芒在背,充滿背叛的愧疚感。 沉默里只有雨聲,裴烈沒有等到想要的答案,但還是說道:“我好想見你。” “太晚了。”晏清沒什么拒絕的意志,聲音格外低,“明天還要上班。” 紅燈轉綠,車速瞬間快了起來,她又急忙問了一句。 “你這次在江城待多久?” 聽到她的不舍,那邊總算開懷,笑著說道:“這次能待到論文開題吧。公司讓我回來補課時的,爭取明年拿到畢業證。” 晏清松了口氣,還有時間。 但裴烈迫不及待:“那我明天去找你。” “嗯。” 明天是她生日,兩人心照不宣,掛了電話。 晏清考到江大之后,幾乎沒怎么回過家,好幾年的春節都是在裴烈家過的。除了裴烈搬到江城那一年,晏清每一年生日,裴烈都會排除萬難陪她過。 今年是他們認識的第十年,從丹洲來到江城的第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