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嫁衣
明隙悠閑過了兩天日子,期間小白一刻也不愿離開身邊,讓她好好感受了一番養(yǎng)兔子的樂趣。 盤腿修煉時,它總喜歡壓在她的衣擺上輕聲打盹,若是失了注意,起身時便圓溜溜地滾落下去,小小一團(tuán)攤成一張茸茸兔餅,睜開濕潤的紅眸委屈看她。 若是隔得遠(yuǎn)了,一叫名字就蹦跳著迅速跑來用力撲進(jìn)懷里,兩只長長兔耳一蕩一蕩的,叫她心軟的不行。 明隙只當(dāng)這是在浮光上與它培養(yǎng)出了深厚的感情,如今幾日沒見她,可不是想極了嘛,是以整日讓它膩著自己,也不嫌煩。 雖未出去看過,可外間喧鬧從未停歇,想必是在為大婚做準(zhǔn)備。 時有靈巧可愛的各色小鳥三三兩兩落到窗欞,歪著頭偷偷看她,等她靠近卻又迅速飛走。 明隙便知道,這些膽小的小家伙定是對她感到好奇,才成群結(jié)隊地來瞧她是何模樣。 直到大婚這日清晨,因昨夜喝多了酒,過了一夜她依然迷糊著。 那酒也不知是如何釀的,格外醇厚清冽,明隙想著,等離開的時候定要找阿頌裝上幾壇帶走才好。 半夢半醒間,她翻了個身,微微睜開眼后,竟見屋內(nèi)桌前坐了一個身形優(yōu)越的男子。 她心里狠狠一跳,用力眨了眨眼,再仔細(xì)看去。 只見這人側(cè)對著她,長袍迤地,腕骨精致,神情卻不甚清晰。 纖長白皙的手指覆在桌上素白的布料之上微微滑動,十分惹眼好看。 那是……她昨夜隨手脫下,胡亂扔過去的外裳…… 明隙安靜看著他的動作,并未出聲。 玄玨此刻的心思全在眼前這件對他散發(fā)著致命吸引力的衣裳上,連她醒來都未曾發(fā)現(xiàn)。 這上面,有她的味道…… 他靜默看著眼前的衣料,神情晦澀不明。片刻之后,竟緩慢彎了脊背,俯下身去,神態(tài)自然地將側(cè)臉緊貼上了柔軟的衣襟,許久不再動作了。 明隙瞪大了眼,他他他……在干什么? 這種奇怪的行為是身為神族少主的玄玨能做出來的嗎? 正要一躍而起當(dāng)面質(zhì)問他,門外卻突然傳來了清晰的腳步聲。 動作被打斷的一剎那,令明隙更加震驚的場景出現(xiàn)了。 玄玨聽聞門外動靜,氣定神閑地坐起身來,仔細(xì)捋了捋她的外裳衣襟處的褶皺,隨后竟在她的眼皮底下化作了一只玲瓏雪白的兔子! 趁著它轉(zhuǎn)頭的瞬間,明隙掩住心中的震蕩,趕緊閉上眼裝作仍在睡著的模樣。 然后便感受到兔子熟練地躍上了床榻,三兩下用頭拱開了她的被褥,縮手縮腳地將自己團(tuán)成一團(tuán),擠進(jìn)她懷里閉眼睡了。 兩只柔軟的兔耳還在她胸口上敏感地晃了兩下。 好好好,真是只心機(jī)深沉的兔子啊。 怪不得,她總能在它身上見到玄玨的影子,怪不得他們二者從未同時出現(xiàn)過,與他談?wù)撈鹜米訒r還總是一臉的怪異。 他竟騙了她這么久! 明隙胸口氣憤地快速起伏,玄玨感受到她的動靜,以為她做了噩夢,擔(dān)心地爬起身來,兩只前爪伏到她胸口上給她輕輕拍拍,推著她胸前的軟rou微微搖晃。 明隙一睜眼便見一對水潤的紅眼睛萬分擔(dān)憂地瞅著她,見她醒來還湊近了些仔細(xì)觀察她的狀態(tài),兔毛都軟軟戳到她臉上了。 她氣憤的同時依然疑惑,起初在浮光上的確是她不顧意愿隨意玩弄他在先,這人出于害羞不想明說也能理解。 可是現(xiàn)在他竟然隱瞞身份主動接近她,這幾日還與她這么親昵,任親任抱隨叫隨到的…… 難道他……對她舊情難舍,難以自抑? 玄玨兔兔見她神情嚴(yán)肅,還不知發(fā)生了什么,呆呆立著耳朵和她對視。 正這時,房門被人輕輕敲響,阿頌的聲音模糊傳來。 “姑娘,一個半時辰之后便要行大婚之禮了,我為您送了嫁衣來,您也好先做準(zhǔn)備。” 明隙暫時放下腦中亂糟糟的猜想,捧起兔子放到了一邊的床榻上,起身打開了門。 便見阿頌手中,捧著一件火紅如霞的華貴長裳。 她盯著那抹朱紅尚未反應(yīng)過來,阿頌已躬身行禮,將懷中的嫁衣鄭重轉(zhuǎn)交給了她。 “此物是神族繡工三日內(nèi)傾盡心力所制,是神族子民獻(xiàn)給您的第一份禮物,祝愿您與族長圓滿幸福。” 明隙擁著懷中的精美綢緞,發(fā)覺一絲一線觸手溫潤,其上璨金的祥云花紋大氣恢宏,行動間流光溢彩,仿佛有神力附著,衣襟處鮫珠滿綴,相撞時輕靈脆響,耀光熠熠。 這衣裳處處彰顯著雍容精致,一眼看去便知不是凡品,或許不只是一件嫁衣這么簡單。 看著阿頌晶亮的眼眸,明隙嘆了口氣。 他們對她這個所謂的神族主母抱有尊敬之情,即使連她的樣子都未見過,卻依然能因主母的身份如此重視她。 可她心里,卻只想著能獲得什么好處,現(xiàn)下不免生了幾分難得的愧疚。 可是,神族主母的身份本就是強(qiáng)加到她身上的,她有自己真正想做的事,玄景在這場交易中也并不吃虧,這些意外的情感投入,她也只能無視了。 明隙搖了搖頭,認(rèn)真對阿頌道了謝,轉(zhuǎn)身時突然瞥到了床榻被褥下的一小團(tuán)隆起。 一絲不合時宜的念頭毫無征兆地劃入了她的腦海。 她頓住身,突然開口對阿頌淡淡道:“你可知道玄玨現(xiàn)在何處?能否讓他來見我一面……我有些話想要跟他說……” 此話一出,那靜止的一小團(tuán)明顯動了動。 阿頌對她與玄玨的牽扯略有了解,這還是聽了竹青的描述加上自己所見拼湊出來的,雖然對少主有幾分作為下屬的同情,可明隙姑娘成為他們的主母已然板上釘釘,少主注定要失意了。 此事總歸不是她該探查的,既然明隙想要見他,那么她去傳話就是了。 “姑娘稍等。” 玄玨藏在被窩里,一雙鮮紅兔眼難以抑制生出了幾分期盼。 阿隙有話要與他說?會是什么?她竟還愿意見他…… 偷偷鉆出來去看明隙,她正專心擁著那身嫁衣細(xì)看,想必沒有注意到他。 腦中充斥著她要見他的歡喜念頭,玄玨再沒了心思過多思考,身軀輕盈,避開明隙的視線無聲從半開的窗中跳了出去。 明隙再轉(zhuǎn)頭時,床榻上果然已沒了人影。 她輕笑了聲,自從想到玄玨或許對她動了真感情,就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惡劣念頭。 既然他已做出了選擇,便該知道從今以后他們二人再也不是可以隨意親近的關(guān)系,當(dāng)初表現(xiàn)的那么決絕克制,如今為何又要打破這份禁忌肆無忌憚地靠近她? 明隙倒了一杯清茶送入口中輕抿,柔軟的唇瓣浸濕之后更顯艷麗,眼波流轉(zhuǎn)間思緒已千回百轉(zhuǎn)。 她換上了那身嫁衣,莊重的衣料覆上肌膚,并不如想象中那般沉重,反而輕盈無比,行動十分自然。 然而繁復(fù)華麗的腰帶明隙實(shí)在不知如何系上,她隨意撥弄兩下,正好聽見房門被沉穩(wěn)敲響。 淡聲道了句請進(jìn),她微微側(cè)頭,才見過的雋秀挺拔的身影,再次出現(xiàn)在了面前。 玄玨緊張的不行,偏偏面上還故作淡定。 眼前的女子明眸皓齒,身姿窈窕,欺霜賽雪的肌膚被一抹高貴的朱紅包裹,立在不遠(yuǎn)處靜靜地望著他,是他從未見過的端莊持重。 這是……他曾在心中想象過無數(shù)次的場景。 可是馬上……他與她就再無瓜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