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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一切之后,獨活還有什么意思……」路云站在陸上建物看著窗外混沌景色,隨即大廳紅光閃爍不只,三名機械警衛包圍住她。建物里的高級住戶紛紛對她投以冷色目光,只因為她剛剛擁抱1.0的舉動被看見了。擁抱的定義是:「病毒傳播途徑之一」是一種有害無益的行為。 「眼前這人絕對不是學家,也不會是個正常人。」 「甚至出現能擅自竄改系統的學家?太可怕了!」 「她身上的白袍是哪來的?根本不合身……」 一旁的住戶不安的心思無聲,冷眼卻比包圍她的機械警衛更令路云害怕。 1.0突破重圍才找到秦空,并且帶著他順利到達陸上臨時避難所。 「你怎么會在這?」秦空打量著1.0。 「我必須回去了,她還在等我。」 「路云嗎?」 「嗯。」 「是她叫你來找我的?」 「嗯……」1.0并沒有說出路云失控想奔入暴雪中找他,或許是出于私心,也可能是當下的判斷后的最佳決策。 「那你快回去吧,我在這里很安全。」 1.0回到原地卻找不到路云,隨即以秦空的身分借用了通訊設備,并且悄悄入侵窺視當時這里的監視畫面,才知道路云被機械警衛強行帶走……激動的情緒反應造成電流瞬間一擁而上,1.0只好閉上眼暫時讓系統進入睡眠并重啟,才順利離開這棟大樓。 天氣回復風平浪靜,路云卻已經被治安管束中心關在密室里審問。 「你是誰?為什么沒有戶籍資料?」 「你跟生物學家秦空有什么關係?」 「為什么穿著他的全能衣?」 一個接一個的質問透過廣播系統,傳進全然密閉的小空間。 「快回答!」 路云卻因為突然懂了堯望失去一切的絕望,在秦空的消息傳來之前,她一點都沒想回話,就在十分理智的審問人員也快失去耐心的同時,整間密室突然斷電,通道被一個閃著微細光點的人影開啟,看到熟悉的身影,將她抱起并且急速離開這個空間。 1.0在這之前已經悄然竄改整個交通系統,讓她暢行無阻的回到秦空家,隨即不留一絲紀錄,連監視系統也無法察覺當時脫去全能大衣使用光影系統偽裝環境的1.0。 「秦空呢?你找到他了嗎?」路云一開口就先關心他,1.0似乎早就料想到了。 「他沒事了,現在應該到家了。」 「那……他們會來找秦空的麻煩吧?」 「呵呵,不會的。」 「不會?」路云困惑的看著他。 「你可能會生氣……但我……」1.0說話居然支支吾吾。 「嗯?有什么瞞著我?」 「我自行新增其他功能……」 「你自己學來的?」 「嗯,其實我已經能透視這個國家的內部運作,因為他們全都仰賴制式的聯絡網來運輸資訊,他們的防駭程式一直沒有更新,我得到的資訊卻不斷衍生出新的想法,早就能破解那些防火墻。」 「呵,那還好,你別變壞就好。」 「不會的,我的使命是為你好,我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實現你所希望的。」1.0站在門口微笑,層層大門開啟,總算回到家了。 「我以為你在家!你跑去哪了?為什么跟他一起回來?」秦空劈頭就碎念一番,路云卻只是對她微微苦笑,隨即緊緊擁住秦空。 「別再問我問題了……」路云疲憊的垂下眼皮,身體漸漸沉了。 「欸……!」秦空發覺她漸漸向下沉,只好用騰空的雙手將她緊緊抱著,無視手腕上早已閃爍不已的心跳超標警示,突然有點懂了擁抱的用意,尤其是經歷一場暴雪后的擁抱……突然懂了她在街道上嘀咕的那句:『這個世界真冰冷。』因為他們不懂,擁抱是件多溫暖的事。 讓她安睡在水晶棺里鋪的床,秦空才轉身問了1.0。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她差點被發現行蹤,因為想救你……」1.0只是半闔著眼,并沒有直視秦空。 「結果呢?」 「如果你只關心結果我可以告訴你,我都處理好了。」 「你怎么這么說……我關心她的一切。」 「那好。」說完,1.0將室內照明關閉,投映在墻上的紀錄畫面有多驚險,讓秦空傻眼微張著嘴,當然包含路云被三名警衛運送到治安管束中心質問的畫面,以及路云從頭到尾一個字都沒說的空洞神情,那么令人害怕。 「你……怎么處理的?」 「我用微細電波影響他們腦中這段記憶,她真是太不小心了,居然……」1.0不再開口,連他都無法判斷路云因為擔心跟堯望相似的秦空而失控,是不是正常的現象。 「嗯……太驚險了……我們必須思考方案二了。」 「暫時還沒必要,我會隨時監控聯絡網,要是對她有害,我會立即處理。」 「隱瞞她的存在并不是最好的方式,總有一天還是要讓她找回自己存在的位置。」 「那你呢?」 「我?」 「她是因為你太像堯望才會失去理智,這并不代表你就能占有堯望的位置,那不是你能承擔的……」 「所以呢?是我該離開的意思?」 「如果你無法承擔長達七百年的愛與想念,請盡早退出她的視線范圍。」 「……。」秦空欲言又止,想反駁1.0卻不知該從哪說起。他壓根兒不清楚長達七百年的愛與想念有多沉重,重到1.0會說他無法承擔,偏偏那都是看不見的東西,該如何計算自己是否能夠承擔?該怎么提出證明自己可以承擔?學家的大腦不懂,無解。 路云在房里緩緩睜眼,外面的對話她都聽見了,對于1.0說的話她一點都沒想反駁,那的確是她不愿面對的現實,只要秦空在的一天,她就無法主動放棄注視著他。 夜里,秦空獨自坐在桌前,指尖沒所謂的在桌上畫來畫去,看著光點隨他指尖閃動,想起投影里的路云竟然差點失控的往暴雪里跑,雖說她身上裝了三個自己發明的維生晶圓,能讓小傷迅速復原,但不代表當下不會毫無痛覺。 秦空摸摸臉上不慎被一塊碎冰擦破的細小血痕,指尖沿著臉龐停在唇上,電流穿過心臟的感覺又突然出現,路云的臉彷彿離自己極近,近到讓他不敢呼吸……此時剛睡醒的路云正站在房門口,歪著頭看他獨自屏息的側臉,好奇地往他走近。 「在干麻!」同時雙手落在他肩上。 「啊!」秦空轉頭驚喊一聲,眨眨眼,顯得坐立不安。 路云拿起他的手腕帶,總覺得這個手腕帶壞了,剛才他明明是獨自一人,卻跟現在被嚇到的心跳數值差不多,一樣閃著警示紅光…… 「這個壞了吧,是不是該換了?」路云抓著他的手翻轉一會兒,端詳一陣子,回視不禁噗哧一笑問:「你在臉紅嗎?」 「我、我……」秦空抽回自己的手,轉向另一邊,沉默了一陣子才開口:「七百年的愛與想念很沉重嗎?」 「嗯。」路云坐在一旁點頭。 「多重呢?你不能算給我聽嗎?」 「一天一滴眼淚,存了七百年,那么重吧。」 「但上次我沒量過眼淚有多重……上次找的眼淚資料也沒顯示。」 「呵……」路云淺笑幾聲,似乎沒想回應這個問題,「再過一陣子你就可以發表水晶棺的結論了,到時候我有我的計畫,應該會被他們採納,然后……就能有自己的研究室了吧。」 要是他沒問起愛有多重,她也不會在答案出現的瞬間,下定決心自己先離開他,七百年后獨活了才知道堯望是如何絕望地度過失去她的每一天,即便現在知道的日記內容不是全部,每篇卻都像針扎著心。 「如果一天一滴眼淚,存了七十年,那有多重?」 「而你一天是不是不只留下一滴眼淚……」 「所以我決定不再將你未完成的任務,移轉到秦空這個無辜的人身上了。」 「我不想讓他承擔那些沉重的過去。」 「他也永遠不會是你……」 沉思中的路云突然被緊緊抓住,使她從思緒里回到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