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鋏(四)
這閣樓外面瞧著已是氣勢非凡,里面卻華麗尤甚,來往客人都是錦衣繡衫,三三兩兩圍桌而聚,四處盡是幺五喝六,骰子骨牌齊滾,嗆啷啷好不熱鬧。葉渺打眼一看,卻已不見了那黑衣男子,四下里眾人賭得熱火朝天。她一面慢慢沿著人群外圍走,一面用眼角余光掃過這些人頭,將將走完一廳,卻是半個臉也不對。正要從門廳出去,探探別處,就陡然察覺身后有異,側身回轉,一道鋒利已極的劍光就從面前橫掠而過,直掃她面門。葉渺退了半步,右手刷的一下抽出劍來格住,定睛看時,正是方才那黑衣男子,只是眼下已換了一身束發玉冠的錦帶長袍,神情氣度間是三分英氣,十分冷淡。他被葉渺劍中內力震退一步,胸中內力激蕩,扶住墻壁厲聲喝道,“閣下是誰?闖入此處有何用意?” 他這一聲將周圍眾人都招了過來,已有本層的管事趕到,帶著三五個劍客打扮的人結成劍陣,將她團團圍住。葉渺眉頭輕輕一挑,“你又是誰?” 那人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一刻,“你闖入我家賭館,還要問我是誰?”隨即冷笑道,“老子是你爺爺!給我把她捆了扔到后堂去,老子的地盤還從沒見過如此猖狂之人!” 卻有一人越眾揚聲道,“西門三爺,你這說話就要拿人,如此不分青紅皂白,可還有王法么?” 眾人一時皆朝出聲處望去,見賭桌上橫坐著個船幫打扮的布衣女客,腰佩一對細刃長弧的彎刀,長眉鋒銳。這賭客興頭起來上桌本也是常事,偏她坐得恣肆憊懶,翹腳橫膝,對廳中這一大圈人視若無睹,渾似自己家中一般愜意自在。 葉渺聽她叫破,才知這是西門家的賭場。西門家共有三子,西門征和秋窗她都見過,這人大略就是那個冷面三郎西門肅。既已知道身份,那濱海倉庫中藏的刀劍鐵槍究竟是何用處,回頭叫分舵來查一遭也就算了,如此正思忖間,西門肅已然和女客叫上對板,“風舵主一意回護此人,是和她有私了?” 風鷯笑道,“有沒有私這還說不準,只是我不像某些人有眼無珠,這位乃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疾風狂花劍,手中那把狂花劍離十大名劍只差一步之遙,你連她也不認得,還開什么賭坊?” 這名字一聽就是胡謅,葉渺不知從哪兒跑出來這么個插科打諢的角色,聽得微微一笑。西門肅見狀,還以為她認下了這個名頭,不由得為之一凜。然見葉渺手中長劍平平無奇,實在瞧不出有什么作名劍的潛質。這年頭沽名釣譽者甚多,他心下狐疑了一瞬,又看葉渺不過十七八歲年紀,明明是個少年樣子,怎么就能和十大名劍扯上關系,當即緩緩道,“不知閣下師承何方?” 葉渺略一挑眉,“我沒有師承,只有幾個不肖徒孫,一天就知道自稱是人爺爺,給我帶回來一群不肖太孫。” 西門肅勃然大怒,“小子好大口氣!”他連風鷯也不管了,“我西門家的賭場,自然有西門家的規矩!老子眼下便抓了她見官,風舵主說王法,我們就看看什么是王法——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