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矣(六)
新家主的繼任儀式之后緊跟著的便是葉家的端午祭典,端午祭典是葉家族內的祭禮,雖不如冬至祭典和年末大祭這樣聲勢隆重,卻也算是一年中僅次于此的重要儀式了。此事每年都有一遭,葉渺自不必過問太多,亦不用親至,只命刑德長老葉延年代祭。相關事務照舊交給司管禮制的明庶堂處理,而由于前次賓客的陸續離去,葉英也清閑了不少。這一日居然提溜了兩只兔子過來,都是一色灰毛灰耳朵,肥白肚皮,兩腳亂蹬,朝她院子里尋了個桶一扔,“我聽說葉琦已經將正堂書房給你收拾過了,你怎么還在淡風閣辦公?” 葉渺一挑眉,“他愛收拾是他的事,我為什么就要搬過去?你這是哪兒來的?” “他過來找我打聽你的喜好,說你必是嫌他是葉倫的人,才用那些話敲打他。他眼下已將書房里葉倫寫的字畫全都扔出去了,又精心布置了一番,好求你過去。” 葉渺從院子角落里折了一把草葉子去逗那兔子,一邊漫不經心道,“那他可真是想多了。再說了,他把那些畫丟出去,就能證明他不是葉倫的人了?那老東西心眼壞著呢。改日把他調回景堂當個副堂主,你去當護法,接著派他帶人出任務,做個能吏也就罷了。” 葉英甚覺稀奇,“我還能從你嘴里聽見這些個詞兒?你最近都看了些什么書?” 葉渺施舍給他一個憐憫的眼神,“不要用這種看著吳下阿蒙的表情來看我,這么大驚小怪,會讓我很懷疑我給你升職的正確性。” 新就職的葉大護法朝她露出一個官方微笑,然后道,“兔子是通通給你的,說是他狩獵實習的時候打回來的,送給你做下酒菜。” 葉渺道,“我平素又不喝酒,你自己拿去養著玩吧。” “還有一件正事,”葉英道,“衛珂跟顧樾亭恐怕要在這邊多留一些時間。因為顧樾亭前次在后山散步時,小腿被追捕靈獸的高年級弟子用靈劍擦傷了。” 葉渺道,“他的腿有這么嬌貴?” 葉英搖搖頭,“傷得頗重呢,連下床都艱難,我看傷口處潰爛得厲害。香雪庭那群孩子下手沒個輕重,據說原本是沖著衛珂來的,結果被顧樾亭擋住了,兩頭我都問過,衛珂息事寧人,沒提什么過分的要求,讓那弟子開口道了個歉就完了。那靈劍上還涂了泡藤粉,八成是有意的。” 葉渺笑了一聲,“現在葉擎蒼死無對證,葉倫在西山守陵,香雪庭便把豐山老師的帳都記在她跟顧籍頭上了。不打她打誰?” 葉英對此心中還是存了兩分憂慮,他總覺得衛珂這番是笑里藏刀另有陰謀,但趕著一個病人去橫穿冰原或是走傳送陣,又總歸不太人道。便只囑咐手下人將衛珂所住的雨花閣看緊了些。轉眼間便到了端午祭典,衛珂還是毫無動靜,他便拿了連日來整理的二人的行動記錄拿給葉渺看,“只是單這個也看不出什么,如若上次內線沒抓完,那他們找人聯系,從中動些手腳也未必沒有可能。” 葉渺掃了一眼,“衛珂去過祠堂?” 葉英道,“也沒有進去,只從外圍路過了一回,原是到正堂書房找你去的,說是謝過你吩咐人給顧樾亭送的那瓶藥。葉琦接待了,她客氣了兩句也就走了。” 這就不對勁了……葉渺微微瞇起眼睛,祠堂是端午祭禮的主要會場,衛珂為了區區一瓶藥專門來謝她,哪里有這么巧的事。她吩咐葉英,“去派幾個人盯住祠堂附近的出入口,一旦有外人出入立馬來回你。衛珂如果行動必不是自己動手,要是抓著了顧樾亭,就給我打死了丟進祠堂里去。” 葉英凜然,“這樣一來,恐怕我們就必須跟顧家翻臉了。” 葉渺道,“又不是本家子弟,顧家人翻不起什么波浪,最多把顧籍氣著。你對外隨便找個說辭糊弄一二就是了,且這次祭典不要讓刑德長老去了,我親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