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殺(九)
顧秀見他肩頭手臂的傷口中都殷殷滲出血來,情知顧籍殺心已動,老師若留下必是兇多吉少,含淚只是搖頭。葉豐山拉著她起身,用衣襟胡亂扎著的右腕撫摸她的肩頭,“好孩子,顧籍馬上就要進來了,你跟在我身后,我們一起沖出去,只要出了云跡軒,你就用空間法陣脫身。” 葉豐山交代完這些,便以靈力屏障將她護在身后,一劍劈開磚石殺了出去,顧籍在外面等候多時,一見他們出來,當即令黑衣修士結成劍陣圍住。不料葉豐山心存必死之志,越戰越勇,居然被一路殺出了內室,將將要到門口時,顧籍旁邊來了個侍從密報。 顧籍連忙道,“衛姑娘將那位大人請來了嗎?” 侍從無聲地一頷首,“衛姑娘讓您撤去人手,退避十丈之外。” “所有人退出十丈,把守好各處門戶!”顧籍面露喜色,他一下令,眾人皆潮水般退開。顧秀在老師身后觀察形勢,微覺不妙,還未及出聲提醒,就見門外走進來一個身形高大的黑衣修士,面容上一團黑霧。他一路走來,刀光劍影的庭院已然鴉雀無聲,只是彌漫著令人震顫的壓迫力。顧籍在這人面前極為恭敬,禮數畢至。那人聲音低沉,在空蕩蕩的庭院中似有回聲,“為什么會有一個葉家人?” 葉豐山勠戰數人,本已氣力不支,拄著劍伏身喘息,聞聲卻猛然抬起頭,“你是——” 那人手中暴起一團黑霧,胸前血光閃過,當場就了結了他的性命。葉豐山胸口被黑霧掏空,肋骨齊齊折斷,一片血rou模糊,紅白的漿液淋淋瀝瀝地濺在顧秀衣衫上,她下意識地一伸手,老師讓黑霧燒得一半焦黑的尸身被攬在她懷里,那雙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卻已經散開,映出她滿是塵灰的臉。 顧秀將老師的眼睛合上,輕輕放在一邊。那黑衣人看了她一眼,“顧舒很會教女兒,你膽子倒是不小。”她沒有答話,只是伸手解開了右臂的封印,從腰間抽出微明劍來,平平放在身前,比了個起手式。那人很意外地道,“你要和我對戰?” 顧秀淡淡道,“情勢如此,不敢不戰。” 那人目光中流露出一種憐憫的神色來,隨即霍然從一旁的顧籍手中拔出劍來,“好!我就看一看你的劍!” 顧籍待要攔阻,兩個人卻已經身法奇快地交戰在一起。那人的劍勢古樸蒼勁,招招有開碑裂石之勢,強搶猛攻,頃刻間占據上風。顧秀卻也劍法精妙,雖難以直面對敵,卻總能在千鈞一發之際悍然反擊。那人幾番出攻,都不能逼近顧秀三步之內,如此漸入膠著之勢實在不利,他微微瞇起眼睛,右手暗暗催動符咒,就見顧秀手臂上已經彌漫成一片青氣的符咒陡然收緊,手腕登時中了一劍,緊接腿上也中了兩劍,重重摔在地上。微明脫手甩上半空,被那人抬手一招,抓在了手里。 “微……明……劍……”他對著那劍端詳片刻,面色似有贊嘆之意,只是未待顧秀接話,已然伸手在劍鋏上輕輕一彈,內力灌注,那柄絕世利劍登時寸寸碎裂。顧秀用左手撐著慢慢站起來,抹過唇邊混雜著塵土的血跡,聲音低啞,“方才比劍,是你敗了。” 那人道,“不錯。但我今日來,卻并不是為了和你比劍的。” 那人一語既罷,倏然伸手將她隔空拖了過去,五指按住她的頂心,定定看了她一眼,那眼中似乎有微微的惋惜之色,卻還不由得顧秀看清,排山倒海的內勁就沖破頂門灌了進來,她只覺渾身骨骼欲碎,發出噼噼啪啪的響聲,尚未長開的青澀經脈被洶涌而來的異種真氣崩斷,每一寸皮rou都有如刀剮般撕裂,那性行暴虐的真氣在她體內肆虐了一周,最終匯集丹田,從小腹中爆體而出。 十年修為,一夕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