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4-5
我悄悄的走入廚房,替他泡了一杯新的咖啡,端到他面前。 「你真花心。」他沒將眼睛打開,語氣帶刺。 「你在說什么?」 他睜開眼,將臉移到我面前,「你跟那些三心兩意的女人一樣。花癡!見一個愛一個!」 我被他的眼神嚇到,一下子就忘了呼吸。 「別污辱我。」我將頭別開。 他將身子坐正,「剛剛不是和向威宇親了嗎?」 我圓大眼看他。 他勾起嘴角,雖然他在笑,可是很可怕。 「別這么驚訝,都看到了。」他喝了喝咖啡。 「為什么你有我家鑰匙?」 「要不是唯颯哥要我來看你有沒有好點,我也看不到這么美妙的畫面。」他故意將美妙兩個字加重音量。 「我累了,你走吧。」 「我也不想待了。」 「等一下。」我喚住他,「如果我愛你,造成你的困擾,所以你才要每次都對我這么諷刺,那我會忘記你的。」 「很好啊。」他繼續起步,離開我家。 我摸著胸口,心臟強烈的刺痛。 原來,我造成了他的困擾。 為什么你這么壞,為什么你要這樣對我。 這天,不料真的做了惡夢。 夢里的我,被爸爸拋棄了,被mama拋棄了,大家都離我越來越遠。 他們越來越小,我跪在地板,看著沒有盡頭的前方,眼淚滴不出來,心卻一抽一抽的痛著。 一雙腳落在我眼前,我抬起頭,是阿晨,我趕緊站起來抓住他的手問:「你不會離開我的對吧?」 他彎下腰,握著我雙肩,說:「不對。」說完,他也跟其他人一樣,離我越來越遠,越變越小,然后不見。 我被夢驚醒,從床上坐起來,外面的太陽都還沒完全升起來。 我擦掉額頭的汗水,自言自語說:「這個夢到底要陪我到什么時候。」對這個夢感到熟悉,甚至習慣了。 我慢悠悠的下了床,腳底碰到冰冷的地板,我打開化妝臺的抽屜,拿出里面的一個紅絨的小盒子。 我打開它,里面是爸爸和mama的結婚戒指。 金色的戒指,刻著爸爸和mama的英文名字,愛護我的他們、事事順我的他們、不讓我著涼的他們。 離開了,遠遠的離開了。 已經這么久了,想到他們還是很難過。 「小詩,你要好好活著。」她摸著我的頭,口氣十分溫柔,她就是我的mama,我最喜歡的女人。 「你這孩子,又再亂想什么了。」哥哥的聲音從后方傳來。 這次我沒努力的要自己笑,我沒逼自己戴上面具。 「對不起,我好像沒辦法。」沒辦法走出來。 我撫摸著戒指。 冰冷的戒指,似乎暗示著我,他們真的走了。 「我們慢慢來就好。」 「哥,我活得很累。」 很累。 「你這孩子,真的不夠成熟。」哥哥抱住我。 我沒有哭。 因為眼淚已經流不出來了。 原本的我,都會盡量的不要走去爸爸發生事故的那條馬路。 可是今天不知怎么的,我走了過去,站在公車牌下,對面的雜貨店變的破舊許多,望過去,還可以看到以前為我們服務的老奶奶。 她杵著拐杖,走來走去,我看原本的紅燈變成綠燈,我過了馬路,走到一半,忽然不能呼吸,我打開嘴試著用嘴巴呼吸,卻怎么都吸不到空氣,我蹲下身,一堆路人為了過來,口中滿滿的關心,然后......不清楚了。 睜開沉重的眼皮,眼睛漸漸的聚焦,這里是醫院。 「醒了啊。」一旁的醫生開口,他像是剛好來巡房。 「過度換氣癥候群。」他寫了寫手中的病例,「剛剛的檢查你有輕微抑鬱癥。」 我心臟漏了一拍,突然忘記怎么呼吸,嘴巴一澀,我舔了舔乾燥的嘴唇。 「那怎么辦?」 「我們現在會開藥給你吃,你就依照指示吃,然后將心情放輕松,我們會幫你安排心理醫生。」 「麻煩了。」 醫生向我點了頭離開病房,我手中的棉被被我揉的皺巴巴的,我簡直無法相信自己會有抑鬱癥。 「小詩。」哥哥走進病房,旁邊跟著阿晨還有威宇。 我將頭別到另一邊。 「怎么啦?不歡迎哥哥來啊?」 我搖搖頭。 哥哥他們都知道了吧?我好像又給他們帶來煩惱了,是不是我活著的每一天,哥哥都沒有辦法放下心? 「你親愛的庭羽表姊要回來看你了,你不是很想她嗎?」 庭羽表姊,從小陪我到大的表姊,在去年去美國當醫生了,之后我和她斷了聯系,那陣子的阿晨,像是行尸走rou似的。 對啊,他喜歡庭羽表姊。 「小詩?」見我沒回應的哥哥喚了喚我。 我點點頭。 「怎么了?還不舒服嗎?」 我感受到哥哥向我更靠近,我將身子捲曲起來,躲在被子里面。 「唯颯哥,我看我們先不要吵她吧。」 對不起,我現在沒臉見你們,因為我覺得自己沒用。 「那小詩,哥哥晚點再來看你。」 忽然驚覺不對的我問:「是你跟醫生說我的癥狀的對不對?」 那不然醫生怎么知道我有抑鬱癥?這是心理的疾病,除了口供,檢查不出來的。 我掀開被子,坐起身看著他說:「是哥哥你對吧?」 「學長也是帶擔心你才......」阿晨替哥哥辯解。 我打斷阿晨的話:「我很沒用對吧?」我自嘲的笑了一聲,又說:「因為我,又要讓你們擔心了。」 「小詩。」 我大吼:「你們別用哪個憐憫的眼神看我!出去!」我將枕頭往他們丟,又喊:「我叫你們出去!」 醫生和護士跑了進來,我看著護士手上的針筒,我又喊:「別靠近我,你們出去。」 我掙扎著被抓著的身軀,最后脈搏被扎了一針,眼前的他們像是惡魔一樣,我看著他們模糊的臉,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