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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禁城—賀澤篇在線閱讀 - 各自憑借

各自憑借

    第三十四章各自憑借

    1

    彥涼從mzero上順著梯子下到地面后,剛掀開頭盔,站在一旁的邁耶便扔給他一塊毛巾,他隨即一屁股坐在靠墻的椅子上,這才發覺后背已經被汗水浸透了。

    “每次下來都臉青面黑的,測試很難做嗎?”邁耶說著又從角落的箱子里抽了瓶礦泉水,剛剛遞到他的手邊,彥涼便毫不客氣地拿起來幾下擰開蓋子,一口氣灌下肚半瓶,這才有余裕喘出口氣來。

    “要控制住同步率,讓它跟隨自己的意志上升下降,這真夠報銷我半條命。”雖然認為對方根本無法理解,彥涼還是忍不住抱怨起來,連續十幾個小時像只任人擺布的白老鼠般,無意義地重復著同一項內容,而米迦勒似乎比主人更沒有耐心,配合得越來越差的步調會招致強烈的嘔吐感。專職研究員不得不放下彥涼,給了他一個小時的休息。

    “早告訴過你教我怎么駕駛,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省省吧,如果發現不是我的話,沒準她會爆你的頭。”彥涼冷笑了一聲,玩笑的口吻中已經完全不見了初見時帶有敵意的隔閡。

    “我從亞里克那里聽到點兒消息,”邁耶很自然地坐在他的身旁,輕聲轉移了話題,“他們已經基本上摸清楚了米迦勒自毀系統的觸發機理,如果排除這些障礙進展順利的話,下一步就可以拆機了。”

    彥涼盯著他,將礦泉水瓶口靠到嘴邊,滿不在乎地反問,“所以呢?”

    “你傻嗎?‘所以’只要拆了機,憑悖都的財力和軍工技術,很快就能復制出和米迦勒相同,甚至是更好性能的戰斗機,到那個時候留你就沒用了。”

    說完,他滿以為對方臉上至少能出現一絲隱憂,可彥涼的眉目之間連絲毫的變化都沒有,依舊不緊不慢地連續喝下幾口水。

    “憑他們現在的進度,”彥涼說著瞟了一眼遠在高大倉庫的另一頭整理數據的專業小組,不屑地撇撇嘴,“給十年也不夠用。”

    正說到這里,辦公室里的電話吵鬧起來,邁耶隨即被叫了過去。當彥涼準備回到mzero上繼續從事那該死的測試時,便被對方遠遠的呼聲打斷。

    “今天到此為止了,有新的差事。”邁耶一邊說著一邊小跑過來,“司令要我們過去一趟。”

    “他要請我們吃宵夜嗎?”彥涼不悅地看了看表,指針剛剛翻過凌晨三時,如果不出意外,再過半小時他就可以回房間休息,度過這一天之中最輕松的時段。

    “若你真的餓了,我想他不會介意掏腰包,”邁耶笑了笑,裝做不經意地透露出他們即將面對的難題,“不過我估計你愿意先去會會昔日的同僚,似乎上次我們沒把人家招待好。”

    彥涼的動作頓了頓,“你說嵐嘯?他們又來了?未免太快了吧。”

    “前方的雷達偵測到三架進犯領空的敵機,信號形態和上次襲擊莊園的相似,后面可能還有大部隊。”兩人同時利落地穿上黑色軍大衣,邁耶一邊扎緊腰帶一邊說,“這頻率不算快,你是消息太閉塞了。悖都駐扎在西北邊境和維雅諾的三個裝甲師已經和盟軍前鋒打得如火如荼,后續部隊還在不斷跟進,單是這里和科摩耶兩個基地,每天起落的飛機就超過一千架次,從愛麗舍莊園的失利開始,戰火蔓延一日千里,前線已經拉得比歷史上任何一次都長……”

    看著彥涼對他的描述毫無反應的茫然,邁耶笑著拍了把他的肩膀,“帝國的軍法對受降的軍人規定有相當長時間的封鎖期,戰爭開始后不會讓你接觸到任何外界信息,不能給你通訊和交通的自由,也有不少軍事設施你不能進入,直到他們確定你完全沒有間諜的動機。”

    “好在你自始至終都配合得不錯,相信封鎖期會很快結束。”

    彥涼扣好扣子抬起頭來,正好與對方的目光碰個正著,互相對望了一秒,他什么也沒說,兀自吐了口氣。

    作為悖都境內唯一精通米迦勒駕駛技術的飛行員,彥涼的存在開始舉足輕重。邁耶由衷希望悖都空軍能從他的身上學到那革命性的技能。當他第一眼看到米迦勒的控制面板時,就清楚明白雪風的時代已經過去了,通往下一輪爭奪空中霸主的競爭正馬不停蹄地往前趕著,這直接牽涉到整個國家的戰爭利益。

    “不過,現在你顯然有了更好的機會,我們已經見識過了米迦勒的威力,亞里克司令不想增加無謂的傷亡。如果你可以親手擊毀他們,就能立刻獲得總司令部的信任,享受一切正規軍人的權利。我勸你在我們完全掌握米迦勒的秘密之前就這么做。”

    彥涼從鼻子里輕哼一聲,似乎對這開出來的好處不屑一顧,頭也不偏地加快了步伐,在走廊盡頭踏上了整體安裝的金屬樓梯。

    “憑你現在的實力,只是舉手之勞,”邁耶保持著悠然的步速落在后面,別有意味地補充了一句,“再像上次一樣手下留情,只會讓你和俊流的處境越來越被動。”

    2

    遠處街道的夜幕被光洞穿后,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在了卡士拉醫院門口,穿著便服的司機緊跟著下了車,在與徹夜站崗的士兵短暫的交涉后,緊閉的鐵門開了,車子亮著兩道明黃色的前燈,駛進了里面的停車場。

    “伊瑟,就在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好的,小姐。”男子迎著后視鏡里少女的目光點了點頭,“請小心。”

    愛米于是下了車,穿過亮著稀疏燈光的步道進入外科住院部。所有的房間都熄了燈,為了不吵到病人休息,她微微墊腳踏上樓梯,將小皮靴與地面的磕碰聲降到最低。

    找到俊流的房間后,愛米忍不住深吸了口氣,緩慢轉動把手將門打開了,房內嘶嘶作響的暖氣迎面而來。她并不想故意在深夜打擾對方,只是想要在回國前再偷偷看上一眼,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俊流并未如他想象般躺在床上熟睡,而是在黑暗中一動不動地靠窗坐著。

    “你還沒睡?”愛米輕聲問,遲疑著踏入房間,“怎么不開燈呢?”

    俊流轉過頭,眼睛和周圍的濃墨混成一片,沉靜地注視著她,過于無聲的氣氛讓愛米有些尷尬的開口解釋,“父親不準我過來,我只有趁他睡著的時候來見你,明天一大早我就要動身回拉貝格爾……行李都已經收拾好了,本來只想看看你就回去的……”

    俊流卻突然從坐著的窗臺上跳下來,右腿的不便讓他的身體猛地側傾了下,愛米本能地奔過去一把扶住他,少年的呼吸拂過她的耳旁,她仰起臉正好近距離看清楚對方眼睛里一閃而過的失落。

    愛米不堪那胸口欲說還休的感情,就著那姿勢抱住了他,各自的心跳透著衣物緊緊相貼,黑暗掩蓋了兩人的軀殼,意識中炙熱的情懷卻被催發到極點。愛米終于放棄內心矛盾般地閉上了眼睛,情竇初開的羞澀混合著異性另人畏懼卻又興奮的氣息,讓她再不愿挪動分毫。

    “我……還是無法像父親那樣,勸你加入我們的軍隊,可我心里非常想這樣做……甚至覺得能有辦法讓你輕易叛變多好……這樣的我是不是很卑劣?”

    俊流搖了搖頭,溫柔地撫摸著女孩的頭發,低語著,“如果沒有你,我根本撐不到現在。這些日子里,只要想著每天都能見到你,就覺得多活一天至少還有一件好事會發生。”

    “我也是,一想到再也見不到你,都不知道怎么度過以后的日子。”愛米說著抬起了頭,柔潤無暇的臉龐上,濕潤的眼睛閃閃發亮,“俊流,跟我一起走吧?我不會讓你再受傷,你失去的東西,我都會盡力補償你……”

    少年突然將食指豎起靠到他微熱的嘴唇,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同時他彎下腰去,托起愛米的手說,苦笑著說,“大小姐,以后這么跟男人說話可是會吃虧的啊。”

    “我失去的東西,是你沒有辦法彌補的。而且愛米也不需要彌補我什么,我不會把對悖都軍的絲毫情緒遷怒于你,即便你也是其中的一員。因為我明白,每個人都有屬于他們的地方,個體始終是被國家的力量所決定的,我們都沒有能力反抗。”

    “這不是你的錯。”俊流拉著她的手,靜靜地看著她的眼睛,露出寬慰的微笑。

    “這也不是你的錯啊,俊流。”淚水突然從愛米的右眼滑落,孤零零地掛在她的臉上,因為窘迫她急忙低下頭,“但是為什么我會這么痛苦?我有時候真的不懂,為什么我們要打仗啊?”

    “嘿,看著我。”俊流輕輕抬起她的臉,擦去她的淚痕,“我不希望愛米想下去,因為除了更迷惑以外,什么答案都找不到。我喜歡你保持著現在這顆心,一直善良的救助身邊需要幫助的人,不管他屬于什么陣營,這樣的你一定能得到幸福。”

    “那俊流的幸福呢?”愛米停止了流淚,抬起雙手緊緊握住了對方的手。

    “來這里之前有很多。”俊流笑了笑,直起身來,眼睛放空地看向黑暗,“到了這里之后,我最大的幸福,可能就是知道在賀澤還有人記得我吧。”

    愛米呆呆地望著他,一時說不出任何話來,心難受得快要難以呼吸。

    俊流的臉上看不出太大的情緒,一直都是平和的樣子,他接著問到,“好了,我們不要把時間用來傷心,你還能呆多久?”

    “一、一個小時左右。”愛米深吸了口氣,盡量平穩住心情,原本她就不是個愛哭的女孩,因為家教從小教導淑女不能在男性面前情緒失控,讓對方見到這種樣子真是太丟臉了。

    “你說過,要送我一盆花,是蝴蝶花嗎?”

    “蝴蝶蘭!”愛米這才記起來,那天因為忘了將曬太陽的花盆移進室內,它一個晚上就凍死了,這件事便不了了之。

    “我一直惦記著呢,因為想留下一點你送給我的東西,你看,我現在的房間也很單調,”俊流在她的攙扶下慢慢地移動到床邊坐下,“我每天從窗戶望出去都看到樓下園子里開了很多小花,我們一起下去走走,你移栽幾株送給我吧?”

    他說著四下張望一番,拿起了茶幾上一個大的水杯,“暫時先放在這個里面。”

    “現在嗎?外面又黑又冷。”她猶豫地說著,惟恐對方剛剛有了起色的身體受不住夜風的侵擾。

    “我倒是想出去透口氣,之前在愛麗舍莊園,就是因為這個被鎖在屋子里兩星期,現在又傷了腿。”他說著揚了揚包著紗布的右手。

    “那你先穿衣服,把毛痰裹上,我去推個輪椅來。”愛米急忙滿口答應下來。

    3

    “愛麗舍……”

    齊洛喃喃自語著,略微傾斜機身,望向下方廣闊郊外平原中那一小塊死寂的殘局,曾經被點點燈光暈染成橙黃色的建筑群,幾日之間就冷卻成荒廢的殘垣,未留下一絲活動的跡象。

    他強迫自己不再去回想當日向手無寸鐵的活人瘋狂開火的場面,以及盤踞在腦海里俊流一閃而過的背影,開始與同伴搭話。

    “已經都轉移了,去了哪里呢?”

    “天寒地凍的,沒了糧食,又有那么多的傷員,一定是先撤到最近的城鎮,有足夠的醫療設施和補給……”安然不慌不忙地說著,腦海里剛剛浮現“最近的城鎮”這一意圖,米迦勒便心領神會地在他眼前展開了一幅廣闊的電子地圖。

    “離愛麗舍最近的三個地方,齋布魯,264公里,納靳,337公里,風信子場,305公里左右,規模和設施完善度都不相上下。”

    “三個城鎮都囤積有悖都軍隊。齋布魯是個軍事要塞,是從前飛鼠溪司令部的原址,也是和愛麗舍物資和人員往來最頻繁的一處。納靳的工商業曾經繁榮一時,基礎設施較之其他兩個城鎮都好,有更大規模的醫院。而風信子場,由過去原住民聚居的一片野地發展成城鎮,當地人一直靠農耕自給自足,被納成殖民地后,一直和悖都軍隊和平共處,即使現在也存在可觀的糧食產量……”安然一口氣說完,因為不確定因素太多,明顯帶著出傷腦筋的調子,“愛麗舍的部隊會撤到哪里,根本無從判斷……”

    “去黑羅克(darkrock)空軍基地,”齊洛平靜地回答,“彥涼在那里。上一次交手的時候,我注意到原型機的機身上被涂了那個基地的識別標志。”

    “你是說……我們三人闖進一座有兩百多架戰斗機,三十多個巴爾干炮口,外帶相同數量的對空導彈發射器的黑羅克?”即使擁有比齊洛多得多的戰斗經驗,安然仍然感覺這個數字讓人后頸發涼。

    “我不認為我們能長驅直入,黑羅克的雷達預警比愛麗舍完善得多。不過,憑彥涼的個性,他沒理由不回應這種大膽的挑釁,米迦勒速度超群,我們只需要把他引出來。”說到這里齊洛反而異常放松地笑了下,“我們是去救人,不是去送死,你說的。”

    安然沉默片刻,似乎依然無法從這番話語中找到放心的依據,“就算這樣,彥涼配不配合也還是個問題,他極有可能不透露絲毫信息,還會像上次一樣執意和我們戰斗……”

    “那就打吧,”齊洛吐出口氣,覺悟般地說,“看樣子避得開這一次,也總會有一天得面對。不知道為什么,照理來說他是被迫的,但我隱隱覺得彥涼也在期待這一場戰斗呢。”

    “你真的知道他為什么倒戈嗎?”安然欲說還休,不知道是否該讓對方了解那背后的深遠恩怨。

    “俊流既然在敵人手上,以此為要挾逼他投降是輕而易舉的吧,就算心有不甘也有口難言,”齊洛回答得不假思索,“所以要救就必須兩人一起救。”

    凌駒一言不發地在旁聽著,腳下灰白的云海悄無聲息地滾滾而過,此刻的天空就像他的心境,連一枚枚微弱星光都郁郁寡歡。上官俊流,那個他只遠遠看過幾眼,不曾交談過一句話的陌生少年,今日卻成了痛苦的根源。

    齊洛,你說得對,兩人一起救才是圓滿大結局,但是很可惜,我從一開始就不相信我們有這個本事,我也討厭這種圓滿。那么就還有另外一條路可走。

    只要上官俊流不存在的話,彥涼就不會再被敵人利用,也失去了繼續背負判國罪名的理由。他的思緒無可自拔地在黑暗的機艙里越沉越深,握緊cao縱桿的手心不覺滿是汗水。

    只要有機會殺了那個黑眼睛的王子,幫你解脫,我可以……承受那份永遠的仇恨。

    4

    遠離愛麗舍莊園后,米迦勒闖入敵軍的領空已經過了一個小時,做好身單力薄深入虎xue準備的他們一路上出奇地順風順水,不要說遭遇敵方戰斗機的攔截,就連一架前來探察虛實的驅逐機都沒有,就這樣大搖大擺地直奔黑羅克而去,很難想象在悖都如此森嚴的軍事壁壘下,雷達信號遍及九重云霄的每一寸空氣,此刻竟然如入無人之境。

    米迦勒開足馬力后,數百公里的路程用秒針來計算便足夠,就在這種反常的平靜已經越發讓人擔憂的時候,預警系統突然有了反應,雷達顯示正前方有兩架敵機正急速朝他們所在的坐標靠近。

    對方似乎也是那直來直去的脾氣,甚至連戰斗前期例行的電子干擾也沒有,使得自己坐駕的身影清晰呈現在敵人的顯示器上,狂妄地提醒對方做好迎戰準備。

    眼看著雙方距離不斷縮短,就要近到rou眼能夠看見的程度,齊洛不禁深吸了口氣,m1在他繃緊的神經下積聚著張力,所有機槍口都已蓄勢待發。

    就在mzero剛從前方的混沌黑幕中探出頭來,僅僅是茫茫天宇中一粒針尖般細微的小點時,便成為了觸發的契機,m1率先猛烈地開火。就在所有人都認為在致開幕詞之前會先有幾個回合的惡戰,瞬間近在咫尺的零號機在避開一連串的彈雨后,卻沒有如想象中般回禮,而是猛地拉高了機身,從三架米迦勒量產機的頭頂掠過,刺入了身后廣闊的蒼穹。

    安然他們還未反應過來,遠遠落在后面的雪風便也對敵機不理不睬,跟隨著mzero的軌跡同他們擦身而過,這才有通話在m1的艙內響起。

    “勇敢的小洛,”彥涼的聲音帶著溢于言表的嘲弄,居高臨下地說,“為了獎賞你迫不及待前來送死的決心,我可以老實回答你一個問題,不過只限一個。”

    雖然不明白對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他們也立刻掉轉機身追了上去,齊洛不假思索地沖口而出,“俊流在哪里?”

    “很好,”聽到預料之中的回復,彥涼的氣息似乎在笑,“很高興你沒有笨到問他是否活著。他現在就在納靳城的陸軍醫院里,我記得叫卡士拉,我們現在就正朝那里去呢。”

    對方的干脆出乎意料,齊洛失語片刻,有些不相信這樣簡單就知道了俊流的所在,要知道他早已做好了對方守口如瓶的最壞準備,即使抱著一定能夠打聽到的決心,應該也要付出并不便宜的代價。

    “真的嗎?”他并不是會相信免費午餐的呆子,警覺地追問下去,“你到底想干什么……”

    “游戲規則,”彥涼不容他多嘴,直截了當地攤牌,“只要一到納靳上空戰斗就開始,一個小時之內不會有別人來打擾我們。我已經告訴你他在哪里了,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個小時內你要能活著見到俊流,就算我輸,你可以帶他走。”

    陷阱。齊洛的第一反應,越是看似捷徑的路,越可能是陷阱。納靳城幾乎整個就是一處敵軍的老巢,在根本不熟悉內部環境的情況下冒失進入無疑自尋死路,更可怕的是,俊流也許跟本不在此處,而是彥涼有意設下這個圈套,安排好了守株待兔的獵人。

    “為什么是一個小時?若我找到他的時候已經超過一小時了呢?”齊洛很清楚其中的風險,可他又不甘輕易松手,而是急切地想知道更多確切的信息。

    “這又是另外兩個問題了,就當是副贈品吧,”彥涼仍舊悠然自如地說著,并不擔心對方會忤逆他的步調,“主人家當然不會歡迎你們逗留太長時間,一小時之后空軍基地會派足夠的雪風來下逐客令,他們也會通知地面的部隊,把醫院整個戒嚴,我想你不會笨到去撞槍口吧?”

    “為什么悖都軍突然這么好心,早知道我們入侵還按兵不動?”

    “第三個問題了,他們自知之前的綁架行為理虧,愿意給你們一個機會。”

    說完,彥涼似乎對對方的謹慎有些不耐煩,“你有時間考慮,想要和安然他們商量的話也請便,離納靳還有不到十分鐘,若你不想接受這個游戲,我們現在就可開戰。”

    “我接受。”齊洛并沒有讓他等下去,果斷地應承了,語氣里再不見任何瞻前顧后的游移,“我一定會見到他。”

    “呵呵,那意味著你必須強到可以殺掉我。”

    “不,”齊洛認真地糾正,依舊固執地認為對方需要的只是相同的救贖,“我會把你們一起帶回去。”

    彥涼不想再理會他,他們是完全相反世界的人,即使再爭辯也無法說服彼此,就算繼續挖苦他的幼稚無知,也只會是浪費時間。

    “你……為什么要這樣做?”齊洛卻似乎沒有就這么結束談話的意思,雖然對方的行為對他來說也同樣難以理解──站在彥涼的立場,即使堅持不透露俊流的消息,他們也根本無計可施,還不知會抓瞎多久。

    “你還真貪心呢,第四個問題了。”彥涼說完兀自冷冷一笑,不打算和這個小子再討論更深一層的話題,“和你的伙伴商量一下對策吧,剛才那些只是我倆的悄悄話而已。”

    結束通話后,他長吐了口氣,身體在座位上放松。眼前正被月亮女神臨幸的天空顯得一陳不變的膩味,飛行也同樣如此,再復雜深奧的機體也會讓人有厭倦的時候。就算是朝華初升,晚霞垂暮,一天中兩處最壯美的景色,也比不上那黑瞳中流轉的半分神采。

    “快了,就要結束了,”彥涼輕輕自語著,又像是在與最了解他的mzero說話,不覺抬起手,撫摩著腦后的金屬鉗那沒有溫度的表皮,下面冰冷的線路比人類的血管更讓他覺得親切。

    “我要俊流親眼看到你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