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一切的起點(diǎn)，元樂和賀向羽相遇的街口，男孩騎著車停在了元樂旁邊。

    他染著一頭橘發(fā)，長相優(yōu)越氣質(zhì)冷漠，看起來很自然地搭訕，但他的內(nèi)心也帶了點(diǎn)緊張。強(qiáng)裝的冷靜難免有破綻，男孩看人的雙眼里也帶了點(diǎn)慌張。

    他不知道自己是元樂一直暗戀的男生，他的這些舉動落在元樂眼里只剩下可愛。

    所以即使他的搭訕很老土，即使他的接近莫名其妙，但元樂想自己對他的喜歡也是一瞬間突然形成，說不定他也是呢。

    她相信，愛情是這樣毫無理由的。

    后來，她當(dāng)然輸?shù)煤芷鄳K。

    她直到最后一刻，也依然不理解，為什么遭受這一切的人是自己？

    為什么這些人要傷害她，玩弄她的人生，是她哪里做錯了嗎？

    為什么呀？

    為什么啊？

    她得不到答案，而被霸凌的校園生活，深陷謠言被sao擾的日常，以及無法擺脫的監(jiān)視，這些是她能得到的。

    在那個夜晚，夏日的湖水并不冰冷，學(xué)校的人工湖邊已經(jīng)空無一人，為防失足落水的圍欄也沒有損壞，而她由著黑暗淹沒她的世界。

    等她迷茫地再睜開眼，此刻的時間比賀向羽搭訕?biāo)缫粋€禮拜，循環(huán)從此開啟了。

    她走了很多彎路，從自我折磨到折磨別人，從怨恨到此刻——

    到此刻，她似乎終于能嘆口氣，認(rèn)了。

    她認(rèn)了。

    這場戲里有人扮演玩家，那有人就要做玩物，而她就是玩物的扮演者。

    她注視著眼前神情慌亂卻毫無頭緒的賀向羽，突然覺得他和別人也沒什么不同。

    曾經(jīng)在她眼里，他是高不可攀的天之驕子，是家世顯赫的名門少爺，是有著無與倫比的運(yùn)動天賦，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天才。

    她的愛給他鍍了一層又一層金身，深陷循環(huán)后，他也是她最討厭的審美、是她最厭煩的人。

    但其實(shí)他根本沒有不同到值得她一直記住。

    元樂笑了出來，她看著賀向羽的目光變得十分溫柔，她拿下賀向羽捏著她肩膀的手，問他：“我們還要繼續(xù)嗎？”

    賀向羽怔怔地看著她，說：“元樂，我……”

    他并沒有說下去，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還能說什么。

    元樂看著他笑，是他沒見過的溫柔，她沒有假裝，她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受到了解脫。

    那個困擾她的難題，終于在今天被她輕輕地放下了。

    他沒有什么不同，他會因?yàn)橐粋€打賭來追求她，會因?yàn)橄嘈胖{言就看輕她。他因她的強(qiáng)大扭轉(zhuǎn)態(tài)度，因?yàn)楹ε率ニ龑W(xué)會低頭認(rèn)錯。

    即使他道歉了，但他們之間隔著無數(shù)次循環(huán)，隔著無數(shù)個錯誤。

    而錯了就是錯了，她認(rèn)了，他也得認(rèn)。

    元樂伸手摸上了他的臉，她的拇指輕輕摩搓他的臉頰，曾經(jīng)遙遠(yuǎn)的愛戀徹底湮滅，他變得與他們沒什么不同。

    元樂問他：“你是不是覺得對不起我？”

    賀向羽張嘴卻沒有說話，他頓了下，然后點(diǎn)頭。

    元樂也點(diǎn)點(diǎn)頭，說：“那你考慮好怎么跟我賠禮道歉了嗎。”

    “我……”賀向羽看著元樂，說，“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可以答應(yīng)。”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他家登頂?shù)臅r間了，賀向羽的父母允諾了他無限的自由，元樂知道這件事。

    因?yàn)樗齻兊谝淮我黄鸨唤壖芎螅琴R向羽自己處理了罪魁禍?zhǔn)住?/br>
    他想做什么做什么，而別人為了討他歡心，也根本不會攔著他，而元樂并不喜歡那個他。

    元樂收回手，說：“可以，你答應(yīng)我三件事怎么樣？”

    “好。”他立刻就答應(yīng)了。

    “別的我還沒想好，現(xiàn)在就想好了第一件。”

    元樂拿出手機(jī)，她打開攝像頭，調(diào)到了錄像對著賀向羽的臉，男孩不自然地想避開，卻還是讓自己停下來。

    他只是側(cè)著臉，問元樂：“這是要干什么？”

    “唔，第一件事，你讓我錄段像怎么樣？”元樂語氣自然到像在說天氣很好，她說，“我現(xiàn)在不想睡你了，但我想和你玩一個play，我覺得很刺激。”

    “這場play里你扮演被我強(qiáng)迫的小男生，我要做采花大盜，”她問他，“這你不會做不到吧？”

    “我，”賀向羽欲言又止，如果第一件事就拒絕，她肯定會不高興，他問，“這是像演戲一樣嗎，為什么要做這個？”

    “因?yàn)槲乙艺腋杏X，”她眼睛都不眨地信口胡說，“說不定玩著玩著就想睡你了啊。”

    賀向羽很想說他并不是想和她睡，不，應(yīng)該說他不是膚淺地只想和她發(fā)生個關(guān)系，他肯定無法拒絕和她的接觸。

    她真的不懂嗎，為什么要提這樣的要求？

    他好亂，他的感覺告訴他一切都很不妙，而拒絕她，只會發(fā)生他根本不想看到的結(jié)果。

    而他能這么糾結(jié)，卻不是立刻拒絕，其實(shí)他的答案已經(jīng)一目了然。

    他沉默地低下頭作出回答，女孩的手指捏住了他的下巴，強(qiáng)迫他抬頭看著她。

    她們目光相對，她的視線直白坦率，沒有一絲的猶豫。

    賀向羽聽見“滴”的一聲，錄像開始了。

    這個聲音似乎不止是錄像的聲音，也是他被按了某個開關(guān)的聲音。

    他看著元樂，女孩的手指捏著他的下巴，抬高了他的臉，讓攝像頭可以把他的臉全部錄入。

    他聽見元樂帶笑的聲音，她在說：“哇對，這個眼神很對，很有被強(qiáng)迫的勉強(qiáng)感誒。”

    他尷尬地想扭頭，女孩伸手?jǐn)r住了他的臉，把他的正臉重新按回?cái)z像頭前。

    女孩的手指很柔軟，動作又溫柔，她像在撫摸自己的小狗一樣有耐心。

    她的手指貼著賀向羽的嘴唇，食指頑皮地?fù)芘拇桨辍Ｋ弥讣醉斄隧斮R向羽的牙齒，腦袋疑惑地往旁邊一歪。

    她問：“你為什么不張嘴？”

    賀向羽詫異地看向她，而他的唇上，她的手指肆無忌憚地揉捏著。

    只要他一張口，她一定會立刻伸進(jìn)他的口腔里。

    他很清楚，他都能感覺到，他甚至覺得屈辱。

    可他還是張開了嘴。

    他的牙齒松開，空出了能讓她的手指探進(jìn)去的縫隙，可她并不滿足，兩根手指頂住他的上下牙床，指頭張開，把他的嘴撐得更大了。

    他的舌頭被她像玩具一樣夾住，她甚至惡劣地拽著他的舌頭往外扯，他下意識就“啊”了聲，迅速縮回舌頭躲開她，可他側(cè)過頭后，卻又愣住了。

    他感覺到她很不滿意，她覺得很好玩的笑容還沒張開就停在臉上消失了，她手指摩擦了下他的口水，皺了下眉收回手。

    他緩緩轉(zhuǎn)回頭，元樂卻把手機(jī)收了起來，那些興味從她的臉上消失了。

    她說：“你不愿意就算了，這樣也可以吧。”

    他低著頭，沒有說話。

    元樂站在他的身前，看著他的橘色頭頂，覺得今天到此為止好了，她也不想玩了。

    她拍了下他的肩，說：“我先回家了。”

    賀向羽并沒有回答，不過她不在乎，她沒有一絲猶豫地往外走。這間總套有四百平，路過客廳她看了眼落地窗，覺得外面陽光不錯，等會帶勾勾去公園轉(zhuǎn)轉(zhuǎn)好了。

    她把房卡放在了玄關(guān)，她猶豫了下要不要告訴賀向羽一聲，抬頭往主臥看，卻見到了站在客廳看著她的男孩。

    他的目光死死地鎖在她的身上，但如果不是元樂回了頭，她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他，他沒有發(fā)出聲音，也沒有開口挽留。

    陽光從落地窗外照進(jìn)客廳，他身處的地方明亮又精致，就像他從出生就沒有煩惱被妥帖照料的人生。

    他開口了，他說：“我被余林騙了，接近你是因?yàn)槲倚帕怂闹e話，他讓我誤解了你。而我的這份愚蠢，是應(yīng)該付出代價。”

    “我應(yīng)該放你走的，我有錯在先，應(yīng)該尊重你的意愿。而你和別人交往，有除我以外很多的異性關(guān)系，我都知道，我根本不可能接受……”

    他的聲音顫抖，寬闊的肩膀逐漸塌了下來，他說：“我不可能接受的，我不應(yīng)該挽留你，我都知道的。”

    “可是元樂，不要這么狠心好不好？”

    他看向她，連他也不能理解，這短暫的相處怎么能讓他生出這么翻騰的感情。

    他好像已經(jīng)罪無可恕，只能卑微地乞求她的寬容，而他不能放她走，因?yàn)樗^對不會心軟地回頭。

    他居然都完全清楚。

    他低低地，輕輕地，又清晰地說：“我答應(yīng)你，我們再玩一次這個play，你說什么，我都答應(yīng)你。”

    聽著他說完這么多話的元樂終于動了，女孩之前一直面無表情，直到這句話才終于有了興致一般挑了下眉。

    她說：“可以，但我要更過分一點(diǎn)了。”

    賀向羽站在原地，他點(diǎn)頭，說：“好。”

    隨著這句話落地，他明明神態(tài)自然、連衣服都沒亂，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酷。可是無端的，他似乎碎掉了。

    窗外的陽光似乎都能穿過他的身體，他破碎得已經(jīng)失去了本來的樣子，而他會成為什么，要由他選擇的女孩親手捏造。

    他依然站在明亮又精致的房間里，只是他選擇的路，既不明亮也不精致。

    因?yàn)樗兂伤耐嫖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