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傷疤
lt;表gt; 雄第二天一早就離開了,順道做好了早飯。 年輕人的精力。我搖頭晃腦地感慨。 他做飯水平越來越好了,著實讓我疑心他們學校的食堂水準。雄是個愛吃飯的孩子,也不挑食,凡擺到面前的食物少有剩的。一般情況下吃過食堂后最多備點零食以作夜宵,到不了自己開火的程度。所以進步這么大的廚藝到底是怎么來的? 下次再來還是我來做飯吧。我若有所思,一口喝完味增湯。拍拍手掌,閉眼低頭:“多謝款待。” 然而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再次吃上雄做的咖喱飯時已經到了十一月底。 八月底的那次任務幾乎毀掉了雄的大半邊身軀,雖然及時帶回了被咒靈咬掉的大腿,但養傷與復健是個漫長的過程,直至十一月初才由同學推著輪椅出現在我面前。沉默的金發少年將他送來后,溫馴有禮地退出了我的屋子,也拒絕了我的茶水。 雄愁苦地撓撓后腦勺:“七海總覺得我受傷有他的責任……” 我扯住他的臉頰:“重傷員現在沒有說話的權利。”他嘟嘟囔囔了幾句,閉上嘴巴等我收拾客廳。干完家務后,我拿著紙筆和計算器在他旁邊計算支出。他稍稍側頭,看清存折上的余額后有點郁悶:“我以為我的存款會更多一些。” 我眨眨眼睛,回憶起雄那相對于年紀來說過于出色的存折,強忍住心中酸澀安撫他:“你賺得多,支出也不少。……咒具,是這么叫吧?刀口舔命的職業的武具貴一些也很正常,而且還要支援家里,這不是相當不錯的成果嗎?” “是這樣的啦……” 雄并不是一個讓人cao心的孩子。作為長子,他背負起了照顧meimei、回應家長期待的要求,但同時一些會刺傷自己的情緒只會在冒頭之后往深處扎去。發覺meimei也有成為咒術師的資質時他是什么樣的想法呢?他這樣的年紀只有清楚地明白咒術師的殘酷之后才能冷靜地勸說更年幼的孩子不要踏足那邊的世界,也會對我只吐露一些作為關系人必需的常識。 我想要給他一個擁抱,即使現在并不是合適的時機。可在這片黑暗殘酷的世界里,什么時候才是合適的時候呢? “姐、和月……”他頗有些手足無措,雙手攤開在身體兩側。 “作為普通人說這些話無疑太過傲慢,但是雄,我想保護你。假如所謂的‘約束’真的存在,那么沒有咒力也看不見咒靈的普通人的終末難道只有被咒靈傷害嗎?一定、一定會有只有普通人才能做的事情的。 “依賴我吧,雄。” 少年人寬大的手掌輕輕按上我的背部,仿佛捧著什么易碎品般小心翼翼:“你已經拯救過我了,jiejie。不止心靈上的。”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有傷害到你和你重要的人嗎?” “沒有哦,”他聲音里盡是超出年齡的溫柔,“我的的確確被你相救,回到了這里。” lt;里gt; 灰原是沒想到自己還能活下來的:被那個誤判成二級的一級咒靈追上時,他的腦海中已經過了一遍走馬燈,甚至連之后尸體的模樣如何也都清晰了一瞬。然而無論如何他活下來了,所付出的代價甚至僅僅是長時間的休養與可能斷絕的咒術師生涯——這些東西與生命相比實在太輕了。其他人(包括輔助監督在內)都覺得是他往常的好運氣救了他一命,唯有同班的七海知道并非如此;從繁重任務中脫身來探望他的、好人的兩位前輩也能看出他身上的殘穢,而這兩位也不會將細節向上報告。 絕對、絕對不能讓和月姐和meimei踏入這邊的世界。 “如果不想讓那個人進到這邊的世界,最好把這個處理干凈哦。”夏油前輩溫和地告誡他,眼底是抹不去的烏黑,似乎像下一秒就會從纖細的蛛絲上墮入地獄一般。 “類人猿嗎……姑且——” “夏油前輩!”雖然不知道可靠的前輩在想些什么,但直覺促使灰原發出聲音拉住他:“我覺得咒術師這個行當我還能繼續干下去!” “即使如此么?” 灰原眨眨眼睛,左臉上的傷口令他的面部肌rou不再如往常那般靈活,緩緩升起的疼痛也令他的大腦運轉逐漸艱澀:“的確很痛,當時也有后悔——但是既然活下來了,就得繼續往前走吧? “至少要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因為盡力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感覺就很好。” “這樣啊,”夏油露出奇怪的笑容,站起來揮揮手,“時間不早了,你先好好養傷。” “嚎的(好的)。” 灰原沒能如尊敬的前輩所期待的沉沉睡去,大腦混混沌沌間只余下一個想法:該怎么跟和月姐解釋受的重傷呢? 等到他意識徹底清醒的時候,卻傳來夏油叛逃的消息。 “介腫么扣能(這怎么可能)!” 帶來了這個消息的七海建人疲憊地仰起腦袋:“這是事實——我也沒辦法責怪他。” “所以你是打算退出了嗎?” 沉重的靜默彌漫在病房里,七海的眼睛上還蓋著緩解疲勞的熱毛巾。金發少年垂在身前的手指微微顫動了一下:“我不知道……暫時還沒想好。” “那么等恢復了我們一起想吧,還有叁年呢!七海的話就算是最后一年才決定也來得及。” “你到底是對我抱有多大的期待啊……”七海終于擠出一點笑容來,“你可要早點好起來,灰原。” “那當然,還有事情需要你的幫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