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聲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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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近郊的驚鴻一瞥,幾乎讓郁昌感受到了,一股來自本能的、躁動的不安。 郁燕的托詞,其實并未打消他的全部疑心,不過,令人慶幸的是,郁昌來的時機,的確太巧了。 雖然,他立刻辨認出了,那個與meimei搭話的人,是個從未見過的陌生男性,但也恰恰好好地,錯過了對方最開始的一番輕浮的肢體接觸,加之郁燕一些明顯的抵觸性動作,顯然不像meimei的地下相好對象。二人分道揚鑣同樣干脆利落,無論怎么看,都只是一場無關緊要的萍水相逢。 如果按照郁昌從前疑神疑鬼的秉性,他鐵定會像個老練的偵察員一樣,坐在車里,按兵不動地再候上一會兒,直到看見那名個子高挑、手長腳長的小伙子,仿佛在自家后花園里游蕩一樣,沒過幾分鐘,就溜溜達達、姿態閑適,熟門熟路地竄回了那片門禁森嚴的別墅區——然后,他就會明白,這個厚顏無恥、撩完sao就跑的陌生人,并非如同meimei口中所說的那樣無關緊要。 郁燕僵直地陷進左后座柔軟的皮革靠枕里,不敢挪動自己受傷的右臂,生怕發出什么無法遏制的痛呼,讓哥哥察覺到,再一發不可收拾。 她一大半的心神,都用來和傷處痙攣發燙的生理本能艱忍地抗爭了,剩下的小部分,則全部放在駕駛座上一聲不吭的郁昌身上,并從這種持續的沉默中,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異樣。 后視鏡中的哥哥,從那句老生常談的囑咐之后,就再也沒有張口說過話,好像在很認真地開車看路,又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仿佛一頭按部就班,巡邏著領地的野獸,在平淡如水的日常狩獵中,突然之間,遇見了一點微小的突發事件——并不致命,但足夠怪異,如同卡在爪掌之中的,又硬又硌的沙礫,讓他不得不去思索、判斷,不斷地復盤。 不僅是時機的問題,當下的郁昌,之所以無暇追問郁燕,甚至大失水準地,沒能看出來meimei的紕漏之處…… 是因為,在某種程度上,他絕大部分的注意力,都被別的事情,所牽引走了。 假如,讓郁昌用一個詞,來形容中午的那場談話,那只會是“詭異”。 詭異、荒謬、離奇。 從談話的發起人,到其中的內容信息,以及短暫的持續時間,都讓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郁昌無比確定,自己和張澤仁這類人,不僅在身份上天差地別,而且性格、處事、閱歷,也毫無相同之處。 他們的工作領域并不怎么沾邊,新手時期,那個帶領郁昌進門的師父,也不是對方的嫡系,至于兩年的人情往來、關系脈絡,更是連這尊大佛的腳丫子都摸不到,他想破頭腦,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入了人家的眼,甚至被溫和地請上了私人辦公室,談天說地十幾分鐘,一堆空洞無物的場面話,幾乎讓捧著余溫裊裊的青瓷茶具的郁昌,破天荒地生了出一種,被當做客戶照拂的、荒誕的錯位感。 他固然想往上爬,但還沒有蠢到認為,自己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普通小職員,有什么特殊特別之處,能夠在某一日撞了大運,被未曾逢面的上司看中賞識,青眼獨加,從此平步青云、扶搖直上。 論業績,他的種類上限就在那里,只能算是中不溜;論關系,公司里肯鉆營的人才一抓一大把,放眼三甲那些主任教授,可謂五湖四海皆兄弟。 至于論學歷……好像也沒有什么專門拎出來說的必要。 他滿腹猜忌,坐在對方豪華的真皮沙發上,勉強提著口氣,尷尬地接受著那些“青年才俊”“很有潛力”的表揚。 張澤仁的功力實在深厚,很會看人下菜碟,大概早已把眼前這個小年輕的心理歷程摸得透徹無比,語氣風輕云淡,仿佛老朋友聊天一般,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平實感,并不顯得過于高傲或熱情,每當一個話題結束,就巧妙地引入下一個領域,十幾分鐘下來,竟絲毫不見冷場。 也正因為此,郁昌一邊應對得不動聲色,一邊愈發毛骨悚然—— 很明顯,對方為了這場寒暄,專門調查過自己。 所有的話題,都有意地避開了他平素在公司里糟糕透頂的社交,并且,還有意無意地透露出,郁昌重點攻克的那幾個客戶,家里的老婆最喜歡逛哪個大型商場,剛出生的小孩吃哪個品牌的奶粉,在拉家常的氛圍中,慷慨地貢獻出一大串十分有利的信息。 假如換個人來,面對這份明顯的好意,可能那點靈活的腦筋,在受寵若驚中,就止不住地要往歪處想了。 但是,張澤仁能圖他什么呢? 一個舉足輕重的行業大牛,想要誰鞍前馬后地伺候,不就是一句話的事?犯得上為了郁昌這種毫無根基、一窮二白的獨行俠,專門花費寶貴的十幾分鐘拉攏嗎? 是的,拉攏。 即使這么說,顯得臉皮厚如城墻,但郁昌思來想去,覺得埋藏在那些溫和語句之下的、一點鋒利而真實的東西,確實隱隱約約地,向自己透露出了這種離奇的傾向。 然而,到底是老狐貍,張澤仁深諳欲擒故縱的把戲,在第一次的見面中,態度曖昧而中立,掩藏得滴水不漏,讓人完全猜不透是福是禍。 他表現出來的,是一種堪稱精妙的中庸,溫吞得像一杯看不出底細的白開水,甚至,在談話的最后,還更進一步地,摻進了一些洞悉人心的、符合身份的冷淡。 一盞茶的功夫,主人禮貌地起身送客,并不做出任何承諾,仿佛這真的只是一次鼓勵后輩的心血來潮,全程維持著松弛的、平靜的笑意,模棱兩可地,結束了這次古怪的會面。 “……畢竟是年輕人,身上都有股可貴的沖勁。” “只要善于抓住機會,總會有變化的。” 事實上,上位者的那些把戲,壓根就沒有郁昌置喙的份。 他懷揣著比旁人重上三分的疑慮與警惕,換來的,也不過是一段漫長的冷落罷了—— 好像轉眼間,對方就忘了有過這么一個人,將他不甚在意地丟于腦后,懶得再看一眼。 目前來看,這種草木皆兵的猜疑,并沒有給他死氣沉沉的工作帶來任何變化,即使把那些投其所好的購物卡和嬰兒奶粉算進去,也看不到任何升遷的機會。 年關在望,比起巴結不上的、一面之緣的上司,郁昌很快地,盤算起了更為重要的事情,一件從上月底的郁燕示好之后,就讓他無比惦念的、誘人的大事—— 和meimei的第一次雙人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