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她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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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彌的語調聽起來并無任何異樣,然而熟悉這位魔皇的人會知道,即便他下一刻用破天劍意將人削成rou泥,在那之前也是這般毫無異常的。 少女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臉微微側著,落發擋住了眼神,看不清楚此刻是什么表情。但云牧野敏銳的察覺到她的不安,連脖頸都顯出一種沒有血色的冰白和僵硬,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擋在二人之間。 “你是......魔皇?”云牧野看著眼前這位比他身量更高、白發金瞳的男人,有些難以置信地轉向顧不凡,“師尊,你這是做什么?” 萬劍山何時任由魔修進出了?! 顧不凡抬手撤去那禁錮結界,趕緊將他這不知死活的徒弟拉了過來:“閉嘴,等會兒我自會去跟掌門解釋?!?/br> 他主動聯絡江彌把人領走,總好過被江彌發現,到那時萬劍山才是真的大禍臨頭了。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云牧野這阻擋的動作已經成功的刺激到這位魔皇。江彌就像個將困獸逼入絕境的獵人,饒有興味地打量這個少年。云家世子還很年輕,有種少年人特有的血性和堅硬,那張臉上是讓人心驚的勇氣。 “你喜歡她?” 云牧野不顧師尊的眼神暗示,坦然承認:“是。” 江彌打量著他腰間只剩一半的陰陽魚佩,聲音淡淡:“你將另一半陰陽魚佩送給她了?” “對?!?/br> 男人忽然笑了。 ——魔皇的五官十分立體深邃,這一笑換作平常時,足以讓無數仙門少女羞紅了臉,但此刻卻有種氣定神閑的、讓人毛骨悚然的殘忍和戾氣。 “你有多喜歡她?”青年將手握在腰間的劍柄之上,由內而外散發著無形而強勢的壓迫感,令人從心底里油然升起一股冰冷的懼意,“愿不愿意為她而死?” 顧不凡明顯感覺到江彌的殺意。他的這位舊友從外表看毫無變化,但內里已經少了活人氣,看上去像是位高居塵世之上、萬年堅冰般冷漠無情的仙君,不像是個有著七情六欲的正常男人了。 顧不凡著急忙慌地要帶著這位全宗門的寶貝逃跑,可這位小祖宗初生牛犢不怕虎,腳像生了根似的站在那里:“愿意!” 男人面無表情,只有眼瞳深處閃動著令人不寒而栗的猩紅光芒。這兩個字就像一盆冷水潑在了燒沸的油里,心中殺意轟然全爆了起來—— “那我便送你一程!” 下一刻皇極天劍出鞘,卷起沖天磅礴氣勁,法力從劍柄順劍身暴燃,熊熊烈焰當空斬下,整個后院石墻崩塌爆裂,一劍將云牧野重重掀飛出去! 云牧野的身體砸穿十余座石墻,半座棲云閣在劇烈震動中轟塌,暴雨般的殘垣斷磚霎時把他整個人埋在了下面。他勉強抬起頭,一動脖頸就發出骨節喀拉的脆響。只見四周已經被夷為土坑,他躺在坑底,由枯枝木屑、巖石土塊混合而成的廢墟厚厚鋪在地上,空氣中漂浮著劇烈坍塌后嗆人的氣味。 江彌提劍上前,單手從廢墟中拔出云牧野,法力將他腰間的陰陽魚佩碾為灰燼。少年已經無力反抗,只有四肢不住抽搐。 然而就在他揮劍的那一刻,有人伸出一只手臂擋在云牧野面前! 皇極天劍斬下這只手臂的同時將云牧野劈成兩半是不費吹灰之力的,可現在卻宛如鍋蓋砰的狠狠悶住即將爆炸的沸油,青年一動不動維持著那個姿勢,全身肌rou緊繃到幾乎發抖—— 他一寸寸側頭看向少女,因為脖頸肌rou過于緊繃,這個動作甚至顯得有點僵硬,仿佛是只走投無路而極度暴躁的猛獸,撕裂血rou的狂怒被最后一絲理智勉強系住,隨時有可能咆哮而出,吞噬一切。 “......為什么?”他的聲音透著詭異的戰栗,矛盾如利爪將靈魂撕裂,又被嫉妒的酸液灌滿。 她接了那陰陽魚佩......難道真的喜歡上了這云家小子? 皇極天劍無法再落下分毫,江彌心口有種被碾碎的感覺。支撐生命的東西好像被一下子掏空了,從骨髓里蔓延上一股致命的空虛,仿佛叁百年來日日夜夜所經歷的疲憊和絕望都在剎那間爆發,刻骨的消沉和灰暗一下子吞噬了他的rou體和精神。 少女的面龐如最珍貴的玉刻出來的一樣,完美柔潤。她在笑,聲音很輕很柔和,然而在那婉順中,卻透出了全身冰刺、讓他無從下手的感覺: “你不能殺他,他對我有用?!?/br> ——那我呢?我不如他有用嗎......明明這世上,沒有人比我更愛你。 江彌看著面前的少女,從未像此刻這樣強烈地想占有她,傷害她,讓她感覺到與自己一般心臟抽搐的疼痛;又想把她擁進懷中緊緊地保護起來,從此不受到一絲風,不沾上一滴雨,將世間一切珍貴之物連同自己的心肝一并奉送到她面前。 他成為魔皇那日就發誓一定要把全天下所有的美好都堆到她腳下,任她摘取,任她揮霍。他要讓邀月永遠都不受一點委屈,沒有任何人能違悖她的一言一行。 可無論他如何做......仙子還是決然離他而去了。 江彌一動不動的盯著她看了半晌,眼神陰霾入骨。邀月仍在微笑,長長的眼睫垂下來,好像完全沒有馬上就要被撕碎的感覺一樣。 皇極天劍回鞘,她被猛然拽入一個寬厚的懷抱中,用力之大幾乎令她感到窒息。那人周身散發著與世隔絕的孤拔氣息,再也沒有一滴雨能淋到她身上。 下一秒,一只大手在她后頸一捏,黑暗來得措手不及,她甚至沒感受到疼痛,只覺得身體一軟,緊接著就完全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