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床(加)
晚上楚紅狀態很好,出乎意料的好。季云衿從樓下吃飯上來就看見她盤腿坐在病床上玩手機,她一度覺得她是裝的,只是不想讓自己再擔心。 “別看手機了,睡覺吧。”季云衿用她mama那種管教小孩的語氣向楚紅道,但對方顯然年紀比她要大,剛才她去護士站要再加一床被子的時候護士問她對方是她mama還是——季云衿覺得離譜,楚紅雖因生病顯得憔悴,臉上沒有光彩,也不至于被人這樣猜測——所有的關系中,可供人猜測的最合理的只剩下親屬關系。護士看她在醫院陪床跑前跑后,所以有了這樣的猜測。 楚紅掀起眼皮看她:“吃了什么?”她太餓了,餓得心里發慌,葡萄糖毫無作用。 “路邊攤。”季云衿回味著寡淡的餛飩味道:“不好吃。” “怎么不吃好點,馬路對面不是有一家肯德基嗎?”要走天橋,說是馬路對面,其實是在十字路口的斜對角,要走復雜的天橋。 畢竟是郊區的醫院,附近再繁華也至多是有幾家連鎖快餐店。 “你怎么不讓我去大學城附近吃。”季云衿玩笑道。 “可以,我就說讓你回家,晚上又不打針,我一個人完全可以。”她從來都是一個人,還不至于和季云衿一起生活了一個月就矯情到生病也要人陪打針的地步。 “別看了,休息一會兒。”季云衿習慣了住院有人陪,無法想象一個人在冰冷的醫院中度過一夜——也不算冰冷,氣溫太低,醫院開了中央空調。 楚紅沒有理會她,繼續看手機,但換了一個姿勢,靠在枕頭上,不解地看著護士拿來一床新的被子。 季云衿微笑著說謝謝,然后將被子抖開,鋪在她的床上:“晚上冷,我讓護士加一床被子。” 楚紅終于放下手機,把那床被子放到自己旁邊,往里挪了挪:“擠一擠,剛好你晚上睡上來。” 帶輪子的床似乎是比普通病床要寬一些,季云衿從床尾爬上去,盡可能地貼近墻側,床上竟還有余地。 到了晚上,醫院變得安靜,具體來說是晚上十點之后,醫生巡房之后,大部分陪床的家屬紛紛離開,護士站也只剩下值守夜班的護士,兩個,一個坐在呼叫臺前玩手機,一個在休息室里。季云衿接過熱水就又回到床上,把保溫杯放在枕頭旁邊,她剛才在樓下超市買的,一個丑陋的,不銹鋼保溫杯。 樓道的燈太亮,季云衿閉著眼睛,始終無法入眠,又感覺窗戶縫隙中透進來的風灌進了被角,但她剛才關掉了窗戶。 “冷嗎?”季云衿睜開眼,看向背對著她的楚紅。 楚紅還在看手機,沖她擺手。 季云衿卻坐起身,固執地將兩床被子合二為一,迭蓋在楚紅身上,楚紅回過頭看她:“別折騰了,湊合一晚上。” 季云衿已經緊貼在她的身后:“好。” 手機畫面剛好停留在冰天雪地的東北,是一條關于哈爾濱風景的視頻,季云衿透過楚紅凌亂的發絲,清晰地看見。 楚紅察覺到身后的呼吸聲,關掉手機,黑色屏幕上倒映出她疲憊憔悴的雙眼,她對著屏幕照看眼角的細紋,似乎在加深,比前兩個月更明顯,又或許沒有,人不會在一兩個月內迅速變老丑,需要很多的一兩個月,但她確實變得老丑,即使不笑也無法撫平那條紋路,淡淡的,像久折的書角,黑色屏幕這樣告訴她。 季云衿一只手搭在她的腰間,另一只手擋在她的額頭上,楚紅掀開被子,下床去關燈——走廊盡頭的墻上有著開關,她只需要關掉最后一個燈。 季云衿看著周遭驟然灰暗下來,恍然大悟:“原來有開關。” 楚紅重新回到床上,她的手也重新回到她的腰間,和在家里一樣,區別是她穿著衣服,季云衿的手也很安分,沒有再向上撫摸。 話說得有些早,楚紅感覺到季云衿的手正在向下,伸向她的褲子。 “走廊有監控。”楚紅轉過臉,她們的嘴唇幾乎貼上。 季云衿的手還在向下摸索,聽到她說有監控時微微一滯,卻沒有停下,看著楚紅平靜的眼神,她故意道:“在被子底下,監控看不到。” 楚紅始終平靜,季云衿的手解開她褲腰的紐扣,繼續向下,她沒有進一步的反應,甚至不再勸阻,只是緊咬著下唇。 季云衿卻忽然停下,在她身后嘆氣:“解開扣子睡,舒服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