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情
回到家里,季云衿想不起自己在離開家赴約之前在做什么,洗完澡習慣性地坐到書桌前打開電腦,想要重讀之前的論文,卻無法集中注意力,又打開e登錄微博,在某個百合投稿賬號檢索。檢索“前任”。面無表情地看完別人的狗血生活,她已經沒有力氣復盤今夜、思考葉心為什么會這么做。她之前以為對方愛上了男人,愛上了別人,但今夜看來不是這回事,她似乎還愛她,否則不會有今夜,“愛或不愛”讓她頭腦發暈,甚至想要去質問,得到一個確定的答復,但得到答案之后——對方回答愛,她一定會問愛為什么要分手去結婚,對方回答不愛,她也一定會問不愛為什么要新婚第二日與她在酒店房間交換一個吻……問題就這樣纏繞成一團毛線球,永遠找不到出口和盡頭。 桌面上的課程表顯示明天早上并沒有她的課,季云衿疲憊地關掉電腦,給楚紅發去消息,問她點滴打完沒有,然后繼續躺在床上檢索其他的關鍵詞,全無收獲。甚至搜遍全網也只能找到一條日本百合風俗體驗的repo。相比之下,楚紅作為性工作者并不那么專業,并未帶給她什么溫柔的戀愛幻想——當然國內根本沒有“性工作者”這樣的說法,她只會被稱為妓女,生活在城市角落邊緣的背光處,討厭和客人寒暄,做最單純的rou體交易,不負責滿足客人的精神需求。季云衿想起她疑心自己是記者的事情。 夜晚最終消磨在枯燥的妓女社會學研究里,季云衿徹底失眠,看著手機上的時間顯示凌晨一點,楚紅沒有回復,她又發去消息,想要確定藥到病除,她不會再發燒暈倒在床上。 還是沒有回復,季云衿隔叁分鐘按亮一次手機,閉眼睜眼到凌晨叁點。 “剛才好像忘記給你拿藥了。”季云衿沒話找話,想起診所醫生開的處方單:“明天我去取吧。” “你明天還打針嗎?” 屏幕上的對話框照得她臉上熒熒發綠光。 發廊的燈仍亮著。楚紅拔掉針頭之后,實在沒有力氣出去關燈,還好季云衿幫她鎖了門。她睡到半夜醒來,發覺身上衣物全濕,屋內屋外所有的燈都亮著,微信遭到消息轟炸,幾乎全是季云衿發來的消息。看著消息通知的紅點,楚紅將季云衿設為免打擾,脫掉濕透的衣服,繼續睡覺。 季云衿輾轉到早晨天亮,換好衣服,下樓買咖啡,這次不為裝逼,她買了熱拿鐵和便利店的雞rou包。 出租車停到小巷口,季云衿說服自己只是路過,從這里走到學校只需要十分鐘,只是路過——就算是關心也很正常,楚紅或許是因前天赴宴衣衫單薄才會生病。 路過的時間太早,巷口路燈尚未熄滅,泥濘的行道路只她一個人的身影徘徊。卷閘門還是昨夜上鎖之后的樣子,她向楚紅打去語音電話。 聽見對方沙啞朦朧的聲音響起,季云衿忽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你今天怎么樣?”季云衿蹲在門外小聲問道。 楚紅問她是誰。顯然還沒睡醒。 “是我——”季云衿站起身∶“我在門口。” 卷閘門拉開的時候,楚紅的眼睛微微閉著,身上只披著一件長睡袍,不等季云衿完全進來她就轉身回到床上。 季云衿猶豫著,從里邊鎖上玻璃門,跟著楚紅進入臥室,將手里提著的早飯放在床頭柜上,尋常探病一樣問她有沒有再發燒。 楚紅解開睡袍腰帶,赤裸著身體鉆到被子里∶“來太早了,我還沒開門。” “如果你想,也可以。” 她是故意的,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季云衿的殷勤。雖然沒有醫保所以發燒暈倒不去醫院這件事或許讓自己看起來有些可憐,足以激發善良好人的同情心。 季云衿果然慌亂起來,說自己只是上班路過,擔心她。 雞rou包散發出油香氣,楚紅吸了吸鼻子,伸手去拿,被子沿著肩膀滑下去,季云衿下意識地上前,想要幫她蓋上被子,卻差點碰到她白皙挺翹的雙乳。 看著季云衿縮回手的動作,楚紅忽然嘲笑道∶“你也不是沒摸過。” 言下之意季云衿在裝正人君子——她確實在裝正人君子,很難說昨夜在酒店她不想和葉心上床,也很難說她出于單純的同情心來關心楚紅。 楚紅寧可相信她是出于其他目的也不想接受一個女人泛濫的同情心。 “來吧,不用付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