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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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曜在繼那日清晨焦箐的不告而別后與其的第二次相遇是在接近半個月后,壹個剛落完雪的晴冬。 他是在下班路上偶然遇到對方的。 那時焦箐正站在壹個很小的人流診所門口,穿著剛及膝的改裝粉紅色護士服,在寒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著發(fā)送傳單。林曜遠遠地站在街對面的角落,提著手中扁平的電腦包,大拇指好像算卦壹般分別和相對的四個手指來回扣著,他站在那個帶著因圣誕即將來臨而妝點得華美異常的廣告牌燈箱下面來回猶豫踟躕,打了五次轉(zhuǎn)后,他下定決心去買了壹杯熱可可向著焦箐的方向走去。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就這么拔腿離去,而如果繼續(xù)在那猶豫,他還要再打五個來回的轉(zhuǎn)。 天太冷他太老,實在經(jīng)不起這么折騰自己了。 “嘿,你好。” 老掉牙的開場白,蒼白空洞到林曜自己都為自己的無趣感到扼腕。可焦箐卻再看到他后先露出了個驚訝的表情,隨后在寒冬中綻放了壹個燦爛至極的笑靨,如同高原中開出的火絨草,鮮艷而明麗,狠狠的撞擊著林曜空虛麻木的心臟。 這是他第二次看到她笑。 “林叔!你怎么在這里啊?”她不由分說的哆嗦著摟了壹下他,兩秒后便放開,接著便占他兩只手都沒空著的便宜拼命往他口袋里塞人流小廣告。 “唉...我不需要這個。”林曜偷偷深吸了口氣以便平息自己壹瞬間因她的動作而開始瘋狂分泌腎上腺素的下丘腦和鼓動著泵血的心臟,看著風(fēng)衣口袋中滿滿的廣告紙和塑料牌苦笑了壹下。 “指不定哪天就用上了嘛,做人不要這么絕對啦大叔~”焦箐好像看到救星壹樣塞完手中的廣告后便將雙手夾在腋下,拼命在原地轉(zhuǎn)著圈跳來跳去的取暖,頭上本就扣得不穩(wěn)當(dāng)?shù)淖o士帽隨著她的動作顛動著。她整個人因為不期然的見到林曜而興奮著,上下跳動的像個在雪地里活力四射的充電小粉兔,全然沒有了初見時那股冷然與高傲。 壹次簡單的施恩,就能換來這么大的轉(zhuǎn)變...么...林曜在心中吶嘆壹聲,猜測著她曾經(jīng)行走人世吃過多少苦頭。 再說當(dāng)時他也并不是完全的毫無目的,最起碼...她促成了他盡早將家里收拾出來這件事。 “你還沒回答我吶,你怎么在這啊林叔?”焦箐笑嘻嘻的停下蹦來蹦去的動作,因為圈轉(zhuǎn)得太多不得已揪住林曜的外衣穩(wěn)住歪歪斜斜的自己,最后干脆整個人都好像抱大樹壹樣摟住他,仰起頭來從下往上看著對方,清麗柔軟的眉眼彎著。 “我剛下班,早晨因為學(xué)校那里沒有車位了就把車停在前面了,路過這條街是偶然的。”林曜溫和的沖她笑了壹下,扭頭抬起拿著可可的那只手虛指了壹下遠處的悍馬。“哦。”焦箐瞇起眼睛看成了旁邊的bmw轎車,興致缺缺的哦了壹聲就把目光收回來了,反而盯著他手上的熱可可垂涎三尺。 “林叔你冷不冷?”她沖林曜呵了口氣,看著帶著糖味的白霧撫到對方臉上,笑嘻嘻的問。 “不是很冷。反倒是你,女孩子家...”“女孩子家家不要穿這么壹點,對自己不好。我知道我知道。”焦箐接過他的話頭搖頭晃腦的講完,看著因為被搶白而語塞的林曜笑容更大。她摟住林曜的動作更緊了些,臉在他水藍色的厚圍巾中磨蹭了幾下,隨后松開,笑瞇瞇的沖他伸出手。 “林叔我現(xiàn)在超冷的,你要不要考慮那杯飲料就給我了?”她向他伸出雙手手掌凍得蒼白僵硬,指尖泛著壹種病態(tài)的紅。可她卻渾不在意的張開著那雙纖弱見骨的手,毫無遮掩。 苦難而堅強。 ...呵,原來是因為這個啊。 林曜瞇起鏡片后的雙眼,任由久不因人而起波瀾的心中倒灌入的奇妙情感充斥撕扯,微笑了壹下坦誠開口。“這個本來就是給你買的,只不過剛才壹直沒找到機會跟你說。” 他老實到連戲弄壹下對方都不愿,可焦箐卻很開心的笑納了。她歡呼壹聲,伸出纖細的手臂環(huán)住林曜的脖子向下拉了壹些,在對方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便在臉頰上給予了他壹個帶著糖果香甜與些微寒氣的親吻,隨后小心的接過他手中那杯溫暖的熱可可,吸了吸鼻子滿懷感激的喝起來。 說真的,要是老這樣突然襲擊的話他鐵定會心肌梗塞的。 林曜呆楞的伸出那只空出來的手無意識的撫摸了壹下被親吻的頰側(cè),半晌才回過神來想起自己走過來的主題。 “你怎么站在這里?還穿成這樣?”林曜皺起眉頭上下打量了壹下焦箐身上單薄的小護士服,解下脖子上的圍巾半蹲下身企圖給焦箐圍到脖子上,卻被對方后退壹步搖著頭拒絕了。 “怎么了?”他盯著還在喝可可的焦箐認(rèn)真詢問,將心中壹瞬間涌起的失落壓住。 如果她是不喜歡他用過的東西... “我現(xiàn)在還算是工作中,不能穿工作服以外的東西。”她咽下口中的熱飲癟癟嘴望向身后的小診所,隨后轉(zhuǎn)過身來沖林曜委屈的眨眨眼做了個【抖】的動作,表示自己的確很冷。 “你在這里...工作?”林曜挑挑眉望著那間小診所破落的招牌,努力消化了壹下她話中的意思。“你今年才十六不是么?” “對啊,其實也不算是工作啦。只是我出來站街當(dāng)看板娘,幫陵姐招攬客戶用來抵房租而已。”焦箐聳聳肩,打開可可杯的蓋子再次啜飲了壹口。 “房...你住在這里面?”林曜覺得,比起聽到焦箐在這工作更為沖擊性的話就是知道她居然住在這。“這里可是...人流...” “哦。”焦箐聳聳肩,壹派輕松地點點頭。“我跟陵姐租了壹張婦檢床,她只收我200塊的租金但是平日要替她干點活,晚上客人多的時候不能回來住,那種日子就是那天碰到你的那種時候啦。” 林曜拿著手中的圍巾盯著說完后就繼續(xù)喝可可的焦箐,在寒風(fēng)中沉默的凝立著。 他到現(xiàn)在為止接近大半生都是在校園中度過的,那些因家境貧寒而努力工作的孩子多多少少也都見過,他們有的自尊心極強,輕易不許別人觸碰與金錢有關(guān)的【創(chuàng)傷】,有的以家庭背景作為借口四處募捐求人施舍,也有的壓根就不告訴別人,強自支撐著。在林曜看來,那些孩子都既可憐又可愛,因為無論什么反應(yīng),那都是孩子該有的反應(yīng)。這些行動背后抽絲剝繭剖析出的內(nèi)心,無壹不彰顯著兩個字—— 脆弱。 而焦箐則完全超出了他對于他人的行為預(yù)期,從頭至尾。 她講述著自己的生活時沒有絲毫遮掩抑或做作,只是問到哪里便答到哪里。既不以飄零破落的人生為恥,也不以用盡手段養(yǎng)活自己為榮。那是從無光的暗夜中,自行綻放出的堅強。 林曜知道也許自己是小題大做了,但這是他平淡無聊如流水般行走的人生中,第壹個超出自身預(yù)期碰撞出驚喜的人。世界上也許有千萬個如焦箐壹樣的人,在川流不息來往不停的紛繁世間痛苦的掙扎在紅塵中,如沸騰的鍋中翻騰不止的魚。可這壹刻他實在覺得,眼前這個微笑著飲盡經(jīng)由他手買來的熱飲,搓著雙手舔凈嘴角褐色泡沫眨著雙眼女孩的出現(xiàn),是壹份禮物。 林曜是個不折不扣的無神論者,他從不相信世間有神。可現(xiàn)在,如果只是現(xiàn)在,他愿意向著某個不知道是什么的人說聲感謝,多謝讓他那日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將這個姑娘裹在風(fēng)衣中走過兩條街。 “你要不要,來我家住?” 所以他張口了,并且沒打算為自己的決定后悔。 —————————— “欸,你每次都非得這么干么?”焦箐倚在樓道走廊中灰色的水泥墻上,壹手提著壹袋林曜剛才為了從口袋中掏鑰匙而交給她的蔬果,壹手拎著自己鼓鼓囊囊裝滿了少量日用品的的背包,歪頭看他在防盜門前持續(xù)著插鑰匙→開門→關(guān)門拔鑰匙的動作,壹直做滿了五遍。 “嗯。”林曜點頭,眉頭因內(nèi)心陡漲的焦慮而痛苦的緊皺著。 “不做會怎么樣?”焦箐將自己的背包放到門口的地下,把手里的蔬果交給轉(zhuǎn)過頭來沖他伸出手的林曜,看著他將電腦包扔到壹旁的藤椅上脫下風(fēng)衣外套和圍巾徑直走入廚房,自己也亦步亦趨的跟了上去,靠在廚房門口看他將袋子中的東西壹樣樣取出放到歸置好的地方。 “就會影響生活。”林曜依舊皺著眉,沖焦箐說話的口氣卻沒有多少不耐,依舊是溫吞和軟。 他家廚房中的東西都有固定的位置,擺放必須整齊位置必須準(zhǔn)確,蔬菜壹列水果壹列,以五個為單位排的整整齊齊,每次拿起放下都要進行五次。林曜自己對于這種行為其實是非常焦慮的,每次強迫行為壹發(fā)作他內(nèi)心的轉(zhuǎn)速表就瞬間飆升到極限,做了這些無意義的動作會為自己浪費了時間而感到難受,不做...不做本身就已經(jīng)非常難受了。 “現(xiàn)在已經(jīng)影響生活了吧...”焦箐滴咕著,看到他從廚子里拿出鋁鍋放到水龍頭下準(zhǔn)備開始做飯了,于是走了進去打算幫他的忙。 “你別進來了,我壹會要切菜,拿著菜刀亂揮的碰到你就不好了。”林曜扭頭看向身后的焦箐試圖把她趕出去,可對方卻揪著他背后的襯衫往旁邊壹滑,就又躲到他背后正好看不到的地方去了。他往左邊看她就往右邊躲,他往右邊伸手她就又往左邊滑兩步,結(jié)果搞得林曜手忙腳亂,心中積攢壓力的轉(zhuǎn)速表壞了壹樣的往上跑字,他幾乎都能感受到那個虛擬的指針百米的速度趕上三個劉翔了。 “你乖乖出去...” “不,我猜你是不是連切菜都要切五斷?” “我讓你出去...” “不去,我在這幫...”“我說出去!!!” “......” “......” 林曜狂吼的暴喝聲在廚房中回蕩著,聲波撞到墻上又晃晃悠悠的反彈回來,震動著鐵器和空腔器皿嗡鳴著傳進焦箐的耳朵里。雙方都沉默著,壹個是為自己瞬間的失態(tài)而懊悔,另壹個則是為毫無預(yù)警的怒火所震懾到了。 “對不起。” “抱歉,我...” 幾息之后言語相撞,開頭第壹句竟都是條件反射的歉疚。 “唉...”“你先說。”林曜苦笑壹下,因猛然拔高聲線的聲帶有著些許輕微的黯啞。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剛才是不是很煩?”焦箐乖乖認(rèn)錯。 “是我不好,不該吼你。”林曜搖搖頭轉(zhuǎn)過身去打開水龍頭沖刷著鋁鍋。焦箐自覺的退到廚房門口抱著膝蓋蹲下來,仰頭托腮看著廚房里忙碌的林曜。她本就比林曜矮上壹個頭還多些,這樣蹲下壹瞧,站在廚房中準(zhǔn)備菜板的這個男人似乎就更高了些。 真是...像根蔥壹樣啊,又瘦又高的...還是說壹捆比較合適?壹捆...嗯... “...怎么了?”林曜扭頭從置物架上拿蔥,結(jié)果壹低頭就看到焦箐又乖又安靜的蹲在門口,眨巴著大眼托腮看著他,松松的領(lǐng)口因為不時前后移動重心的雙腳晃蕩著,偶爾瀉出幾絲春光。 清純和魅惑的無意識交織體。 他慌忙把視線移回來,剛因愧疚和檢討而努力沉靜片刻的心再次慌亂起來。 “我在想你真是像...唉,那個,我是說,你剛才怎么了?”焦箐沉浸在自己【壹根蔥】還是【壹捆蔥】的幻想中,差點將想法脫口而出。 “......”林曜的眉頭再次蹙起,他沉默了片刻,試圖找尋比較能令人接受的方式去解釋自己瞬間無法自控的理由。 “嗯...你要知道,強迫癥會有些其它的伴隨并發(fā)癥。”林曜沉吟了壹陣試探著開口。 “哦,我聽陵姐說過。上次她那里有個姑娘深夜來墮完胎好像就是因為什么病沒滿足,結(jié)果很狂躁的給她把診室砸爛了。”焦箐眼睛壹亮支起上半身,壹根手指敲著旁邊的墻面。“唉...那個應(yīng)該和我不壹樣...”林曜遲疑了壹下?lián)u頭否認(rèn),表示自己和她話中描述出的糟糕女性應(yīng)該不是壹樣的癥狀。“我的強迫癥伴有輕微的狂躁癥,你之前看到的那算是發(fā)病很嚴(yán)重的壹次了。”他引導(dǎo)焦箐回憶起之前破爛的臥室。 “哦...這樣...”焦箐嘆息著點頭,表達了自己即便是從字面意思也能夠充分理解他的處境。畢竟,這種程度的無禮對她來說根本算不上什么。“我之前記得你好像說起去看過醫(yī)生,沒有效果的吧?” “是。”林曜點點頭,將手中的蔥剝干凈,當(dāng)真如同她所說的壹樣在心中默數(shù)著以五個為壹個單位切了三組,并沒有感到太多的不快。 這種程度...還是可以忍受。 “是吃藥什么的嗎?”焦箐看著他切蔥的頻率,話語剛落后便咧開嘴無聲的偷笑了壹下。“...是。”林曜執(zhí)刀的手明顯顫了壹下,遲疑片刻后點點頭,將案板上的蔥撥到壹角。“還有什么別的?”他的猶豫太過明顯,導(dǎo)致焦箐皺了下眉頭不假思索的追問起來。 “...焦小姐,是誰跟我說對見第壹面的陌生人尋根究底不好的?”林曜彎腰從冰箱中層拿出三個雞蛋,扯了扯嘴角難得的開了個玩笑。話語中的苦澀顯而易見。 “......” “我很小的時候有個哥哥,叫焦鴻。”雙方在打蛋器和玻璃碗沿的清脆碰撞聲中沉默片刻,焦箐率先開口。“后來他失蹤了。好了,我的事情說完了,禮尚往來林先生,你遭遇過什么非人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