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喜歡的類型
于空中懸停了會,轉而捂向雙眼。 他從床上坐起,手緩緩滑落,眸中空洞無神。 這個覺可真是長,身體雖是不累,但卻頗費心力。 任君衍干坐著緩神,摸來柜上的手機,不幸的是今天星期一,僥幸的是時間還算早,勉強夠倆人收拾出門。 但也不能再拖了。 拍拍腦殼試圖將困惱全部倒出,任君衍一抔清水砸在臉上,振作精神全部整理完畢,就差要提包出門時。 才注意到那房門緊閉,只顧屏蔽昨夜夢境的干擾,沒想到也一并把這姑娘也忘掉了。 “喂,知歡?!?/br> 他連續敲門,房內沒有回應,像以前自己可以磨著等,但現在時間不寬裕,只得使出殺手锏。 任君衍拿過臥室鑰匙,打開門直接將她從床上提溜起來,連人帶校服扔進洗手間——按以前他是這么做的,但鑰匙卻遲疑地僵在門前,不出一會便放棄了。 “快點起不早了,還是說你要請假?” 他聲量大了幾倍,外加上敲擊聲,哪怕里面睡的是一只豬都得醒。 任知歡騰地坐起,三下五除二套好校服,口水都沒來得及擦地打開房門,任君衍見她蓬頭垢面反倒安心了不少。 “還有十分鐘的洗漱時間,超時了我可不等你。”他側靠在墻搖搖手機,她是知道自己從來說話算話。 任知歡懶得回嗆,只是急急往洗手間跑去,用不到十分鐘便挪挪騰騰地來到他的身邊。 “走走?!?/br> 她拍拍任君衍的包,扒拉出夾進褲子里的衣擺,語氣懶懶雙眸失焦,活像是一整夜被蹂躪折騰。 “你不舒服?” “唔嗯……” 任知歡瞇眼朝旁側飄去,任君衍心覺奇怪,隨即捏起她下巴擺正臉,在被對方一頓撓后松開了手。 “干嘛!”她往后縮了幾步,但是在電梯里也退不到哪去。 “檢查你的臉色?”甩甩手,見對方橫眉豎眼炸毛狀,才滿意地點點頭。 “我就只是困,困而已。” 任知歡嘀咕著抹了抹臉,電梯快到一樓,便重新站回任君衍身側。 視線隨她將鬢角碎發捋至耳后,目光悄無聲息地移回中央,門緩緩打開。 “你最近有沒有碰到奇怪的事?” “嗯?”拇指滑動屏幕,她微微歪頭。 “例如見到平??床灰姷臇|西,耳邊總有莫名竊語,或是不同尋常的夢。” 像是為了消磨時間而隨便扯的話頭,他泛泛而談,瞳仁微不可查地朝下偏移,定格在她的側臉,試圖尋及蛛絲馬跡。 任知歡抬頭皺眉,望向虛空思索幾秒,給出定論。 “沒有啊,”旋即又上下掃了眼對方,“干嘛突然問這個?大白天的可嚇不著我?!?/br> 反應挺正常,不正常的那部分就算是因她睡眠不足,畢竟昨夜太過匪夷所思,他不得不對此存有懷疑,任君衍這才松綁繃緊的心,圓話道。 “我是遇到這種事了,所以來問問你。” 對著任知歡射來的滿目驚疑,他鄭重地點頭,臉上卻是水波不興。 “畢竟同個屋檐,我遇到了難保你不會受到牽連,但你這么說那應該沒事?!?/br> “所以我得這周末回趟老家,讓媽找那個什么,什么神棍問問?!?/br> 這些不免讓任知歡直冒冷汗,而他卻仍沒事人般推出小電驢。 “你、你沒騙我?而且媽懂的人靠譜么?真能給你解決嗎?”她坐上車,手松松地扯住他的衣服。 “我是知道她懂,但靠不靠譜不知道,到時再說?!?/br> “你遇到了什么?” 本想說是碰到鬼,而且還見過好幾次,但想想他妹那膽子,還是扯了個較為溫和的謊,至于真話——他是不可能說出口的。 “就精神不濟,老能聽到奇怪的聲音。” “說不定是你休息不好呢?” “或許吧,所以我才說這周末去看看?!?/br> 他特意打開面罩,清晨的風拂開劉海,繁雜心緒隨之飄散,夢總不如現實讓人有活著的實感,哪怕有時兩者實在分不清。 路面頗有顛簸,后座的任知歡抖啊抖,她抿緊嘴盯著一排熱騰騰的早餐鋪出神。 她沒說實話,自己的確是做了奇怪的夢,但不至于與鬼神扯上關系。 具體什么內容是記不得了,只知道在陌生的地方到處吃喝玩樂,好像還有一個人陪著,這些都很正常。 但在最后,她被男人抱著,雙唇交迭。 舌頭纏繞、呼吸交織,那般令人面紅耳赤,窒息、黏糊糊的感覺久留不散,殘余氣味似尚在口中,就像是、就像是……真的被什么人強吻了一樣。 任知歡無聲崩潰地刮著書皮,這般舉動自然引來好友的注意,等早讀結束后,不必她去找,人也主動聞著味來了。 “怎么辦?我沒精神初吻了?!睂⑹虑檎f完,她苦著張臉一臉憋屈。 “哈哈是帥哥嗎?” “不知道呀!臉模模糊糊的?!?/br> “老實說是不是想談戀愛了?” “呵任君衍會打死我的?!?/br> “哎是問你想不想,不是問班主任?!?/br> 談戀愛?任知歡后靠椅背,蹙眉思考了下。 要說沒想過那是不可能的,初中那會青春期躁動又愛幻想,而且小破學校放養式管理,手拉手的小情侶時常可見,她那顆少女心很難堅守不被破防。 雖說是想談,但也沒什么好的人選,即便是過家家心理,也總得挑一個好的玩伴。 當然那初中三年沒談成,在初二那會受任君衍刺激,發誓定要考上市里的高中,于是一年多勤奮刻苦,她才得以坐在陵安中學的教室里。 “你們聊什么聊什么?” 桌邊突然冒出個身影,是班長。 他挪來一張空凳擠進女生圈里,一屁股坐上去后兩手迭放在任知歡的課桌上,兩眼噙笑地逡巡在場每個人的臉龐。 班長雖是男的但喜歡和女生玩在一塊,愛開玩笑但不出格,行事自由卻有分寸,任知歡她們也樂見他出現在這。 “在問我要不要談戀愛?!比沃獨g笑道。 “談戀愛?跟我談啊,男友力杠杠的?!彼湴恋乜^鼻子,油膩得很。 “免了,我是攤不得你這尊大佛?!彼龜[擺手,悠閑自在道。 “班長認識的人多,讓他推個品學兼優的唄。”一旁坐著的女生插話道。 “欸行啊,說吧你喜歡哪一款的?”他拿過筆,若有其事地準備在掌上記下。 “咳咳,你聽好啊?!币姳娙随移ばδ?,任知歡也樂在其中,作一副認真挑剔的模樣,抬指就要說出口。 “誒嘿,不知道。”旋即攤開手,無辜道。 “不可能吧。”班長將筆頭對準任知歡。 “總有喜歡的紙片人和明星吧?讓班長照著選?!币晃慌瓷先沃獨g的肩,捏捏她的耳垂。 “jiejie你這不使勁給我找難嗎?”班長瞥了眼道。 “什么給你找難?隔壁班那個長得像XX的你不是認識?還有那個二班的——” “好家伙,專盯著我聞味找帥哥!” 你一言我一語中任知歡搖搖晃晃,她與我無關地看幾方口沫橫飛,似身處輿論漩渦,正想找個話頭好讓耳邊清靜,這時程馨就來了。 “欸她喜歡啥樣的你們還不會猜嗎?”程馨一手搭在桌子中央,揚眉故作玄虛。 聞言幾位都望了過去,任知歡也好奇地看著她。 “你們瞧班主任,她哥吧?那人家談戀愛至少找跟他一樣帥的、能力一樣強的、一樣關心她的?!?/br> “但性格得反著來,不然活脫脫另一個哥,她不得膈應死?”程馨笑呵呵地拍向班長后背,“咋樣有人選了沒?” 世界之大,絕對有比任君衍更好的男人,但范圍括在學校、還得是個學生……可能性幾乎為零。 “是這樣嗎?” “啊,大概是吧?!比沃獨g緩緩點頭,表示認可。 這下無話可說了。 班長聳聳肩表示沒法,任知歡向程馨比個大拇指,幾位女生又聊了會天,不出一會就各回各桌上,已經上課了。 任知歡托著臉拿出試卷,眼里那些筆筆畫畫,在窗外葉影飄搖、窸窣作響中,逐漸不解其意,僅是攤墨水縱橫。 她忽然想起來,在初中沒談成戀愛還有一個原因。 那就是要談一個比老哥還要強上幾百倍的男人。 那時任君衍的嘲笑尚在耳邊,她幽幽嘆息,這高中是別想了,得等大學。 小小插曲一晃而過,這件事雖令人赧然,但也只是過眼云煙。 終究是夢,任它如何光怪陸離、任人如何行事瘋狂,醒來時還是那片青天白日,變化的只有自己的記憶而已。 昨夜的結束,是下一輪的開始,晚時他躺在床上,便又會回到那個夢中,重新當回那個摸魚總裁,再度見到與任知歡長相一致的任梔幻。 他起初掙扎過,在夢里讓人把自己固定綁死,吃安眠藥睡覺,或是跳樓沉海——這些所帶來的痛楚真實存在,可卻改變不了既定的規則。 最后他放棄了,于是死心成為npc,完成她的愿望,方能換得夢醒。 期間他也逐漸看開了那些糾結,逐漸將關燐森與任君衍、任梔幻與任知歡分離,無論與她如何親密,也不再心有疑慮而優柔寡斷——他將夢里一切看成任務,那是維持現實安寧的代價。 而這邊任知歡也同樣如此,但并沒有像她哥那樣背負太多。 她始終保持迷離狀態,僅模糊記得輪廓,在興奮的時候稍微清醒。 只知道在不知名的某人呵護下,她活得悠閑自在,享受在沁人心脾、醇厚馥郁的愛意里,似是一種不僅是他、就連世界都已攬入懷中的錯覺。 每當她醒后,內容都忘了大半,僅有肢體接觸的余熱尚在心中,看作是這幾年不能談戀愛的彌補,任知歡稍微地享受其間。 一個星期過去。 兄妹倆一日既往地安然活著,雖某些較以往有點不同,但倆人都有所改變,因而此般影響微不可查。 直到某一天。 任知歡迷迷瞪瞪地睜開眼,高大的身軀影綽模糊——他在她身前蹲下來,后背一暖,是披上了外套。 “你還想要做什么?” 這怎么像是……她哥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