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門外來的人暮清語就后悔了，應該要徹底裝死才對。

    「好久不見。」清清淡淡卻威嚇力十足的聲音，讓暮清語不知道該覺得懷念還是避之唯恐不及。

    「裴哥……」想哭，早知道今年也像往年一樣多接點值班就好了，這就是偷懶的懲罰吧，榕哥來也就算了，裴哥居然也來了……

    「阿洛不在？」

    「出門了……請進……」其實他比較想說請回，但暮允裴不像暮允榕一樣好講話，不說暮清語，就算是軒渚洛都不敢對暮允裴沒大沒小。「如果你要來的話講一聲就好了，這樣阿洛也會在的。」才怪，沒有兩個人一起跑就不錯了。

    「你吃過晚餐了吧？」進門后環顧四周，暮允裴問。

    「還沒……」

    暮允裴抬頭看了暮清語一眼，又看了看腕錶確認下時間，再看暮清語在自己的目光下縮起肩膀，嘆氣。

    「我也還沒，我煮點東西一起吃。」一邊說，脫下的大衣就掛在椅子上，解開袖扣挽起袖子，腳步帶著往廚房方向走。

    「我、我來吧！」開玩笑，冰箱似曾有一層都是啤酒，一層是礦泉水，一層是布丁甜點及吃一半的洋芋片，雖然還是有些生蛋、青菜及生麵條，但垃圾食物比例偏高的冰箱讓裴哥看到不知道會被怎么說。

    「我可以想見得到兩個年輕的男性住在一個屋簷下那冰箱會有多慘烈，希望你們沒把過期發霉的東西繼續放在冰箱哩，那就真是相當值得讚許了。」

    什么？暮清語愣了下，抗議：「我跟阿洛才不會那樣邋遢！」

    「呵，也是，一進門就可以發現了，只是滿冰箱的啤酒可不值得讚揚。」說歸說，但手倒是挑出了個酒罐一個遞給暮清語。「當初的小朋友現在都可以喝酒了，時間過得可真快。」

    眨眼，接過遞到面前的啤酒，握在手上，看著暮允裴開罐仰頭喝了一大口，自己也跟著開罐喝酒，剛喝一口就看暮允裴將啤酒罐舉在自己眼前，暮清語眨眼跟著舉起自己的酒，暮允裴就拿著自己手上的酒與暮清語的碰了下。

    「別那么戰戰兢兢的，我今天可不是為了校正你的不正確生活習慣來的。」又拿出雞蛋及青菜跟麵條后將冰箱門關上。「但假日喝酒確實是很享受的一件事，對吧？」眨眨眼，轉身將手上食材放到流理臺上，捲起袖子。

    看著在廚房里忙碌的暮允裴，暮清語實在不知道自己應該站到一邊去納涼還是上前去幫忙，只能端著啤酒佇在一邊。

    「可以幫我拿碗嗎？大的。」

    「好。」被點名了，手上啤酒隨便放在早餐檯上走進廚房拿出兩個吃湯麵用的大碗。

    站在暮允裴身邊看他開兩個郭，一個下麵一個煮湯，跟阿洛兩個人在一起時沒那么講究，通常就一個鍋完成一套麵。說起來那個生麵條好像是他跟阿洛兩個人原本要當初一的大餐，結果兩個人都把這件事忘了，最后用泡麵跟前一晚剩的炸雞解決掉大年初一的晚餐

    話說，他跟阿洛兩個人真的完全對于紀念日、節慶沒有概念，歡慶之后煩躁的事還是會繼續煩躁、麻煩的事還是在眼前沒被解決，所以他跟阿洛兩人都不怎么喜歡過節。

    兩碗湯麵很快的就盛碗上桌，幫著備好湯匙筷子后暮清語想到個有點重要的問題──裴哥他懂下廚嗎？

    小時候負責餵養他們的總是榕哥，幾個兄姊弟妹里手藝最好的也是榕哥，暮清語記得有次榕哥不在他跟裴兩個人很餓，從沒下過廚的暮允裴提議先煮泡麵充饑，他記得那次的泡麵……味道層次有點豐富……

    眼前的湯麵，看起來聞起來很普通，應該沒有問題才是。

    「別只是看而已，趁熱吃才好吃。」坐到暮清語側手邊的位置，將領子又松兩個扣子，領帶乾脆的摘下捲起放到一邊。「現在會懂得下廚的不只是笨榕而已，你裴哥我現在都可以做出一桌滿漢大餐了。」

    「真的假的啊？」舉起湯匙喝一口湯，暮清語的眼睛亮了起來，好吃！

    「真的，被調去加拿大實習的幾年該會不會的都學會了，改天有空我弄一桌給你嘗嘗。」

    「好。」說是這樣說，但暮清語自己都不確定到底有沒有這個機會。眼下，他想，暮允裴應該不是來這里跟他吃麵的。「……裴哥剛回來嗎？」

    「嗯、剛下飛機，累死我了，明天回家去過兩天還得再回來報到。」脖子動一動，「再怎么樣就是不習慣在飛機上睡覺，搞得我的背都痛了，公司還幫我安排商務艙呢，下次應該要考慮自費升頭等。」

    「哥，你也太奢侈了。」不以為然地搖搖頭，低頭將碗里的麵條撈空送進嘴里。裴哥的手藝真的進步了，明明在旁邊看就不過加點鹽醋魚露調味，吃起來就跟平時自己做的不一樣。

    「既然有能力多享受點又有什么關係？」眨眨眼，將兩人吃空的碗疊起拿到流理臺。

    「啊，我來整理。」搶上前去要接手飯后洗碗的工作，伸去的手卻被人打下。

    「去多拿兩罐啤酒。」

    「哈？」收回被輕輕打開的手，暮清語摸摸被打疼的手背。「好久不見，你回來后變成一個酒鬼了。」

    「成年人喝酒放松有什么問題嗎？」

    「沒……」完全跟阿洛一個樣，心里是這樣碎念著，但身體倒是轉往冰箱方向直接拿出一手啤酒到客廳去。「裴哥，拿去客廳囉。」走過早餐檯時順便看了眼上面的電子鐘，居然已經九點。

    暮允裴很快的收拾過流理臺，將洗好的碗筷湯匙放到一邊的架子上瀝乾，走到客廳，暮清語已經開了罐啤酒，一手拿著手機低頭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渚洛一向都晚歸嗎？」

    「咦？」

    「你跟渚洛一起住，他都習慣那么晚回來？不一起吃晚餐的嗎？」看著數字鐘的分跨過二十，但大門一點動靜都沒有，也沒有任何聯絡電話訊息，暮允裴的表情出現了不以為然的不認同。

    不是很懂暮允裴為什么突然這樣問，暮清語只是很老實的點頭，「平時都有打工，又不同科系，阿洛的課業比較重，所以晚回來很正常。今天好像也是臨時接到電話幫人代班……怎么了？」暮允裴滿面的不悅來的讓暮清語真的莫名其妙。

    「雖然我從老家那邊聽說不少你跟渚洛的間話……但是……你要不要搬去跟我住？」

    嘎？暮清語愣住了。

    「我住的地方離你學校近，工作時間彈性也大可以接送你上下課，而且……就只是像以前一樣照顧你生活而已，現在你們兩個住一起怎么看都無法有正常生活品質。」

    「大學生不都是這樣嗎？」暮清語笑：「不正常生活作息不正常飲食連課業出席都不正常……哥，你不要瞪我，我都有乖乖出席每堂課。」偶爾也會翹點無傷大雅的課。

    「那么久沒有見面，我也想照顧你。」算是彌補這段時間的空白。

    「大家都住北部，榕哥他也住北部，要連絡很簡單，只怕到時忙到沒空理人的是裴哥你。」

    暮清語聳肩無奈的表情讓暮允裴輕笑出聲，伸手捏捏小堂弟的臉頰摸摸他的褐色腦袋，記憶中總是一臉倔強、總是含著淚又不服輸的小表弟長成了斯文秀氣的大男孩，那個總是親近大哥對自己則是閃閃躲躲的青澀少年現在成了可以與自己并肩飲酒的大男孩。

    暮允裴其實很疼寵他這個在家里莫名的不受疼愛的小堂弟，只是他的疼寵跟允榕的疼與寵是完全兩回事。比起允榕那種巴不得把小堂弟攜著扛著天天栓在身邊的疼寵，暮允裴更希望小堂弟可以獨立自主。

    暮允裴對暮清語有點嚴格，他相當清楚，暮允榕也曾經私下找他討論過這件事，但暮允裴有自己疼愛弟弟的方式，這樣告訴允榕后雖然得到大哥不怎么贊同的眼神但也沒有再被干涉過，但當自己被最疼愛的小堂弟給閃躲時總是免不了被允榕冷嘲熱諷。幸好這樣的情況不算多，幸好暮清語并不是個會把情緒帶到隔天的小孩，但造成他這樣個性的也是那總是對他不冷不熱的原生家庭。

    沒有走歪路真的是太好了。

    只是，如果允榕知道自己這幾年在國外時發現自己對小堂弟的感情產生了不一樣的情愫，不知道會不會跟自己來場久違的干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