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的時候段嘉許沒回家，他在學校附近的咖啡廳打工，住在店里給員工的宿舍里。員工宿舍只有窄小的叁十平，一張床一張桌子加一間衛(wèi)生間，這就是全部了，但段嘉許覺得還不錯，省了不少的錢。

    南蕪這幾天下了雪。段嘉許晚上十點多的時候下班，出門的時候被冷風吹得裹緊了圍巾。

    店外的樹掛著圣誕節(jié)還沒撤下來的漂亮的閃燈，一閃一閃地照亮段嘉許回家的路。

    段嘉許打工的咖啡店外面是一個花園，擺著好幾座石椅，平時不少行人會坐那里，南蕪的冬夜冷，坐在那的人一天比一天少。

    “嘿！”

    段嘉許聽到聲音停下了腳步，石椅上有個人站了起來，看身形是個女生，正對他揮揮手。女生腳邊是一個行李箱，她留著長長的頭發(fā)，頭頂戴著頂羊毛帽，穿著一件厚實的呢大衣，高領毛衣豎起圍住了下巴，臉小小的露出來笑著和他打招呼。

    段嘉許疑惑地看著她一眼，深夜里他并不能把那個女生看得清楚，他覺得很眼熟，但是實在想不起在那里見過，認錯人了吧。

    段嘉許沒放在心上，繼續(xù)往回家的路走。那個女生拖著行李箱往他跑了過去，嘴里喊著“段嘉許。”

    這次段嘉許聽清楚了，她確確實實是在叫他。

    段嘉許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女生沖過來抱住段嘉許的腰時段嘉許沒有反應過來，只覺得一陣逼人的寒意從那個女生的衣服上傳過來。

    女生抬起頭，她的臉都凍紅了，化著淡淡的妝，眼周有亮亮的閃粉，圓圓的像小貓似的眼睛在路燈下照得很亮很亮，她笑著說道：“嘉許，你干嘛見到我就走？”

    女生見段嘉許沒說話，抱得他更緊了，她蹭了蹭段嘉許的胸前的羽毛服，帽子上的雪花落下來。說道：“想給你一個驚喜。就在你工作的地方門口等了，等了你兩個小時，好冷。”

    女生說話的時候，口中哈出白色的霧氣。

    段嘉許的身體僵硬，只看臉的時候他一時想不起她是誰。但是她的聲音，她不滿又撒嬌的語氣，段嘉許剎那間腦中響起一個名字：姜穎，他的高中同學。

    總是這樣，在他以為他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的時候，姜穎不由分說從天而降打亂他的一切計劃。而他這么多年，似乎一點都沒有長進，能做到的只有承受。

    醫(yī)院里面段嘉許削著蘋果，一次性透明盤子上擺著幾塊小兔子狀的蘋果塊。他以前在咖啡廳打工的時候，水果擺盤里的水果都要花式切。他以前在宿舍練習切水果，被姜穎瞧見了，之后總會要他切小兔子蘋果吃。

    姜穎吃得很慢，她和林亦珊在玩他新買的跳棋。很快，不出意料的，小林護工又輸了。

    姜穎戳起一塊蘋果繼續(xù)吃，揚了一下下巴和小林護工對上眼神。小林護工害羞地打開手機，給姜穎模仿了一小段最近非常火的短視頻手勢舞。

    姜穎臉上浮現(xiàn)惡作劇一般的笑容，拿著手機給小林錄視頻。

    段嘉許削完兩個蘋果，起身去洗手間洗水果刀。

    “小林跳得好可愛，你當博主的話我是你的頭號粉絲。”

    姜穎把錄下來的視頻給小林看，視頻軟件她經(jīng)過一層磨皮美化，拍得還挺網(wǎng)紅的。

    小林護工紅著臉說：“穎姐，你就別嘲笑我啦。跳棋我真的不玩了，每次都是我輸，我受到懲罰。”

    “好啊，我們不玩跳棋了。我們玩點別的。”姜穎說。

    小林從段嘉許帶過來的袋子里翻出一副撲克牌，輕輕摔在桌上，她說：“我們斗地主，我在開心斗地主里面可是知府級別的。這這一次，你輸定了。”

    姜穎從小林拿起撲克牌的時候就掃了段嘉許一眼，段嘉許臉上沒有什么表情。被子里面姜穎一只腳默默踢了踢段嘉許的大腿。

    不過的姜穎臉上的微笑不減，拿起撲克牌，熟練的解開上面的包裝。

    “好啊，不過不急。”姜穎抽出大小鬼牌說：“你先把跳棋收進柜子里。”

    小林護工一邊收著跳棋，一邊想著501號床的病人這幾天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之前連他們接近都可能崩潰，現(xiàn)在居然會主動招呼她過去玩游戲。

    小林護士心里有些不忍，可憐啊，就算有錢住得起高級病房又怎么樣，認識大明星又怎么樣，姜穎姐年紀輕輕的精神狀況就如此不穩(wěn)定。

    林護工將跳棋收回柜子。她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姜穎，姜穎還在洗牌，和段嘉許對著口型說什么。林護工坐回來到原來位置。姜穎她來了，手一揮把牌橫攤在桌上。

    姜穎說：“小林，先選一張你喜歡的牌。”

    小林護工嘟起嘴，怪嗔看了姜穎一眼，然后抽了一張卡牌。

    姜穎繼續(xù)說：“小林，你看清楚了，可以找他幫你一起看。”

    姜穎對小林指了指一直沉默的段嘉許。

    段嘉許被姜穎點名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身體偏過去看小林手上的牌。段嘉許看了一會兒。

    “你看好了嗎？”小林護工有些緊張的說。

    501號床的親友段先生看起來斯斯文文，是一個好脾氣的男生。可是他和501號病人之間的氣場好奇怪。小林的女人第六感偶爾會感覺他好像挺不喜歡501號病人，但又覺得自己的第六感來得莫名其妙，哪里有人討厭一個人，還幾次來醫(yī)院探望的。

    而且這幾天段先生晚上都會給姜穎姐親手喂食，怎么看都應該是情侶關系，或者曾經(jīng)是情侶關系。算了，異性戀的世界，她一個P不懂。

    “我看好了。”段嘉許回復道。

    小林護工莫名覺得段先生的聲音有一些僵硬，可是看他臉色好像很正常啊，只是好像耳朵有些紅。是天生的嗎？

    小林護工沒多太在意，對著姜穎說：“我們看好了。”

    姜穎臉上的笑容淡淡地，她挑著眉說：“放到牌上。”

    姜穎的手是火形手，就算她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了，但是手的骨相很漂亮。她纖細的手上下切牌，就像港片里演的一樣，小林看得眼花繚亂，心下情不自禁對她的雙手有些遐想。

    姜穎臉上的笑容加深，她說：“小林，和我打撲克牌，這是一個不明智的決定。”

    段嘉許聽到姜穎的話，緩慢打字的手頓了頓。

    姜穎將牌放在桌上散開，撲克牌紅色的背面里面冒出一張正面牌。

    姜穎把它抽出來，臉上自信的點著這張牌。

    小林看著那張牌的數(shù)字，心里暢快得不行，這次終于輪到姜穎輸了。

    “穎姐，你耍酷失敗，不是這張方塊7。”

    小林的臉上別提多高興，她理直氣壯地說道：“這次該你跳了。”

    姜穎卻沒有半點失落，從剛剛開始就是掛著一絲不變的微笑，她不緊不慢地說，“小林，你數(shù)數(shù)前面的第七張牌。”

    小林疑惑的數(shù)了數(shù)，拿出第七張牌，揭開看后心里一震，是菜花九，就是她剛剛抽的牌。

    “怎么會？”

    小林說話都有點結巴了，她把牌給段嘉許看。

    那位段先生轉過頭來很快掃了一眼又轉回去，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樣。

    姜穎繼續(xù)說：“小林，這可不是巧合哦，你把中間的牌掀開。”

    小林護工已經(jīng)好奇地掀開中間的六張牌，口中不自覺地念起撲克牌的花色：“黑桃Q，方塊A，菜花叁，紅心五，紅心二，紅心Q。”

    小林的手摸著下巴，想著這串數(shù)字是怎么回事。

    “013520。”姜穎輕快的說。

    桌子被段嘉許撞了一下，幾張撲克牌掉在桌下。

    小林看著撓著頭看向段嘉許，段嘉許正看著姜穎，臉色看著不太好，臉頰紅紅地，眉毛皺得很緊。

    小林護工伸手要去撿掉在桌子底下的撲克牌，被段嘉許攔住了。

    “沒事，我來拿就好。”

    段嘉許話說得很慢，語氣有些奇怪。

    小林護工點點頭，繼續(xù)想那串數(shù)字的意思。

    最終還是姜穎一張張張點給小林說：“是林、亦、珊、我、愛、你。”

    小林護工聞言張了張嘴巴，手錘了幾下桌子，有些嬌羞地瞪著一臉春風得意的姜穎說：“姜穎姐，你是不是老用這種小魔術撩女生啊？你真壞。”

    姜穎笑容不改，繼續(xù)說道：“還玩撲克牌嗎?”

    小林把她手上的撲克牌搶過去，將撲克牌收起放到盒子里，說道：“不玩了。你要是出老千，我也不知道！”

    姜穎眨了眨眼睛，往后背的枕頭靠著，輕輕打了個哈欠說：“那小林你休息吧，不用陪我了，玩了一晚上了，我也困了。”

    “好。”

    小林護工把玩的道具都收到柜子里，這袋子里面的游戲都是前天晚上段嘉許帶過來的，之后姜穎輸液無聊的時候就找她們這些清閑的護工玩。

    小林護士想起剛剛段先生看著都有些咬牙切齒了，是不是因為姜穎撩她，所以段先生不高興了？她的姬女氣息有這么明顯嗎？這兩個人，果然有一腿！

    小林護士心里有點難過，決定還是退出病房，給姜穎姐和段先生留個二人空間。

    門關了，病房里面只剩下段嘉許和姜穎兩個人。

    段嘉許裝回床桌，抓住姜穎的小腿用力地往后一拉懸在半空，姜穎整個人的身體滑下床去，臉埋在被子里面。

    段嘉許面色鐵青，對著冒出頭的姜穎冷冰冰的說：“我不管你玩得多開，別把你那一套用在我身上。”

    姜穎的腳腕被段嘉許抓固定在半空中，段嘉許的力氣很大，她掙也掙不開，腿直直的被他抬成90度直角，姜穎的雙腿很久沒有運動過，這樣大的開合，一瞬間疼得她的面部扭曲了。

    “嘉許，你...你先松開我的腿，我腿要抽筋了。”姜穎喊道。

    段嘉許依舊抓著不放，說道：“你別裝了。”

    段嘉許繼續(xù)把她的腿往下壓，姜穎感覺腿上的神經(jīng)繃得緊緊，像是隨時會裂開。

    姜穎的眼睛通紅，說道：“好，我答應你，你說什么都答應你。放開我，疼。”

    段嘉許松開了她的腿，有些她這次意外的這么容易的松口。段嘉許狐疑的看著姜穎，姜穎正揉著她的小腿，似乎真的很疼的樣子。

    不應該會這樣，段嘉許記得以前她的腿不論怎么折都可以，柔韌性很好。

    “論裝我哪有段大組長能裝。”姜穎冷不丁地說：“剛剛你不shuangma？”

    姜穎皮笑rou不笑的說：“我還以為你喜歡被人看著呢。我腳一搭上去，那玩意很快就有反應了。小林護工可愛吧，我看著她那傻傻的樣子，有點兒像你的那位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