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君揚覺得這話不對，他跟笑笑玩的明明是同一隻號！這太邪門了，難道小國寶還分得出他們兩個誰是誰？怎么可能。

    從這之后、就算是打副本，莫君揚也會抽空跟小國寶說幾句話。他知道這種爭寵的心態是很幼稚可他不甘心，他就是不甘心，感覺像是不小心帶了隻野貓回家、細心照顧后不知為何，小貓居然比較喜歡室友。

    ──好心塞。

    **************擷取片段結束**************

    遇到翠玉白菜是在揚洲碼頭。

    那陣子笑笑剛找到工作，而且是夢寐以求爭取三年的工作，笑笑很高興，心血來潮說想玩二哥代理的游戲。莫君揚根本不相信莫君笑會乖乖自己練人物，橫豎最后都是他跟莫澄空在幫她玩，又想最近他公司代理的劍系塵緣剛出了門派新體型，是正太，他還沒玩過，不如順便玩兩下。

    那天晚上笑笑比較晚回家。莫君揚幫她把人物開到揚州，笑笑回來，跑進書房，邊卸妝邊搶他電腦，他讓了。笑笑卸完妝后沒立刻去洗澡，繼續玩，還玩得挺開心。莫澄空在書房里看雜志，看笑笑玩得太忘我，就催笑笑去洗澡。

    笑笑離開書房后，莫君揚接手電腦。他看見笑笑的那隻小太子、非君莫嫁，人物是還停在碼頭上，可怎么附近頻正討論著很奇怪的話題？他往回翻，發現對面打坐的那隻小蘿莉剛才跟他搭訕、問他缺不缺塵緣，用的還是武俠風文體……

    莫君揚掃了眼小蘿莉的名字。翠玉白菜。敢情還是故宮國寶。

    他很無言，果斷拒絕對方的求結緣。

    他花了三天幫笑笑把人物練到滿等。好像是這三天里的一個晚上，他跟小國寶多聊了幾句。時日至今他已經想不起來、當初是他找小國寶，還是小國寶找的他，也想不起來當初他為什么會想找小國寶聊天。可能是小國寶很有禮貌，上線都會跟師父師兄師姐們問安，而他向來欣賞有禮貌的孩子；也有可能是從這時候他就開始注意小國寶了，畢竟小國寶不僅有禮貌，還挺可愛。

    這個階段，莫君揚想，他對小國寶的關注，約莫是覺得對方有趣……直白點的說法是奇怪。他一直想問小國寶那天在碼頭上怎么會想問他結緣，而后來的后來笑笑才說其實是她先故意引起對方的注意。

    那時候他認為自己不會跟小國寶有更多交集，在聊天的過程中，順口就撒了幾個無傷大雅的小謊。

    ……唉，一念之差。

    然后，等他回過神時，笑笑已經和小國寶玩開了。莫君揚不曉得他堂妹平常都和小國寶聊的什么，只隱約曉得兩人似乎交換了點基本資料。這也沒什么，笑笑都這么大了，他相信笑笑有能力保護自己。

    ……都說了，魔鬼藏在細節里。

    他太小看這件事。他很快就要為自己的疏漏付上代價，更糟的是關于這點他不會太快知道。

    才沒兩天、笑笑就對滿等后日復一日的刷聲望日常任務厭倦。莫君揚很快地又一次接手笑笑的帳號。就算是游戲代理公司的共同創辦人也不能徇私，人物該怎么升等怎么拿裝備武器都得照規矩來。而就在莫君揚幫堂妹「把人物玩得厲害些」──這是笑笑的原話──的過程中，他又和小國寶聊上了。

    一開始，莫君揚是想，這是小堂妹的號，他幫小堂妹玩，就順便也幫小堂妹交朋友。

    不過越玩他就覺得越不對。他發現其實是他自己想跟小國寶交朋友。

    一開始兩人的聊天內容范圍侷限在游戲內，都是什么東西該去哪里打、什么道具該解哪個任務一類的事。因為小國寶總迷路，重點是迷路了還不求救，可以一個人轉完整圈地圖還找不到npc，莫君揚實在看不下去……他從來沒見過這么傻的新手，有次恰好在野外遇上，乾脆開雙騎把小國寶拎到定點。

    〝你迷路了為什么不求助？〞莫君揚問。他的觀念是，有問題就要說，不說出來永遠沒辦法進步。

    〝有啊，我剛才有問路人，可路人都不理我……〞小國寶很委屈。

    〝你師父呢？你其他朋友呢？〞

    〝……都不太熟，師父師兄師姐都很忙，所以……〞

    莫君揚一拍前額，懂了。這是大半新手都會碰到的問題；師父放生、師兄師姐不熟、門派頻不敢說話、入了幫會不知所措，沒有朋友。

    〝我有很努力去交朋友，我解任務的時候看到其他玩家都會隨機搭訕的，〞小國寶繼續說，語氣特別無辜，〝可也不是每次都能找得到小伙伴嘛。〞

    莫君揚無語。索性告訴對方，〝好啦，以后你有事找我，我帶你。〞

    莫君揚以為，他這么說，從此小國寶就會黏上他，但是沒有。笑笑上線的時候、小國寶可以和笑笑玩得很開心，輪他上線了、小國寶就不怎么搭理。

    他開始有點不想把這隻小太子的號給笑笑玩了。這不公平。明明真正在照顧小國寶的人是他！笑笑從來沒給小白菜澆過水！

    對此，笑笑不以為然。「二哥，傻呀你，人家小白菜要的又不是澆水，很明顯小白菜她要的是有人一起玩的感覺，你又不陪她，只偶爾出現兩下，她覺得你很高冷，當然就不會主動找你玩啦。」

    莫君揚覺得這話不對，他跟笑笑玩的明明是同一隻號！這太邪門了，難道小國寶還分得出他們兩個誰是誰？怎么可能。

    從這之后、就算是打副本，莫君揚也會抽空跟小國寶說幾句話。他知道這種爭寵的心態是很幼稚可他不甘心，他就是不甘心，感覺像是不小心帶了隻野貓回家、細心照顧后不知為何，小貓居然比較喜歡室友。

    ──好心塞。

    小貓親近他，是從某個晚上、她痛經了又心情不好、他出于禮貌關心了幾句之后開始。那天小國寶病厭厭的、說話都小心翼翼，他看著就有些心疼，覺得好好一個女孩子，怎么被赫爾蒙折騰成這樣。他貼了笑笑常去的中醫地址給小國寶，不經意得知小國寶也住臺北。

    事后他才慢慢瞭解到，綠綠難受、不是因為赫爾蒙，是家庭壓力。她太需要一個能理解她、陪伴她、傾聽她說話的人了。

    那陣子莫君揚覺得自己像在養貓。小奶貓從小小一團站都站不穩、慢慢成長為能跑能跳還會咬著他的衣角撒嬌，莫君揚心里很有成就感，笑笑跟莫澄空都恥笑他是養成游戲上癮了。

    「二哥，你不會又太投入在游戲里的角色扮演了吧？這只是個游戲喲？你記得的吧？」笑笑這么提醒他，一邊扭頭過去，對剛走下樓的莫澄空高聲問，「哥你說我這樣看二哥好戲是不是不太好呀？我覺得二哥又要重蹈覆轍啦。」

    「那個又是哪來的？」莫君揚不爽。

    莫澄空剛跟助手團開完會，滿腦子都還是后天法庭上該提出的論點，只瞥一眼他們倆，淡淡道：「笑笑，我們是家人，你對兄長應該要多點禮貌。你可以在心里嘲笑，但是不可以當面說出來。你二哥人雖傻，自尊心可高了，你這樣說出來，他會受傷。」

    莫君揚抽著嘴角別過頭。他說他怎么就這么恨呢。神為什么要讓他姓莫？

    后來有個晚上，笑笑興奮地說要介紹個女生給他和莫澄空認識認識。他說不要，笑笑不管。他聽笑笑把對方描述得天上地下絕無僅有，人特可愛了、心地特好了、脾氣溫柔善良、獨立自主又懂得撒嬌、廚藝還勝過他們家張姨，忍不住就吐槽了一句。

    「那有什么，可愛又會煮菜的女孩子到處有，小國寶她也挺可愛啊、廚藝我看應該也挺好的，中午會自己煮羅宋湯呢。」

    那時候他們在書房。三人共用的那間私人書房。莫君揚他此話一出，房里飄起微妙而短暫的沉默。

    「哥你看，我就說。」笑笑指著他，扭頭去，睜大眼對莫澄空。

    莫澄空看他的眼神像在法庭上看敗訴的對手。充滿憐憫。

    「怎樣啦！」莫君揚怒。

    「你自己悠著點兒，」莫澄空不多說，低頭去繼續研究房地產資訊，「三十了，自己算一下你的人生還能摔幾回。」

    莫君揚不答話。

    笑笑察覺房內氣氛略沉重，睜著大眼巴眨巴眨，趁著莫澄空去洗澡的時候，抱著兔子靠枕蹭到他身邊，謹慎又驚詫地問：「二哥……你認真了？」

    莫君揚有心逗逗堂妹，就說：「是又怎么樣呢？笑笑要不要幫二哥？」

    笑笑雙眼睜得更大，整張臉都皺起來，猶豫好久，才不甘愿地答：「好吧，雖然我本來是想你跟大哥一人娶一個，讓洛洛跟綠綠做我大嫂，我觀察社會觀察了二十五年、好不容易才找到合心意處得來的大嫂……不過二哥你的幸福更重要，雖然我真的不看好這件事，但是我，我……我會幫你。」

    「你可以讓大哥兩個都娶。」莫君揚邪惡地提議。

    「那怎么行！我才不會讓大哥做渣男。」笑笑怒駁回，自個兒到旁邊去糾結了，「洛洛人很好，可綠綠很會做菜，唔，既然如此只能對不起洛洛了……！」

    莫君揚很想知道笑笑那兩個朋友聽到她這些話、會有什么感想。他心里笑得快翻了，笑完了又有些后怕。

    澄空說的不錯。三十歲，都這個年紀了，事業有成又怎樣？感情上他一樣幼稚。可他是不能再摔了。

    莫君揚謹記著莫澄空的提點，接連幾天都對小國寶不冷不熱。小國寶渾然不覺，反應遲鈍到極點。他的冷落計劃執行得很順利，直到有位道長出現。

    道長，又是道長。莫君揚玩的絕劍門，此生最恨道長。他的前女友就是給一溫柔體貼、多金多情的道長給拐走！就算在競技場上打贏對方也不減他對道長這職業強烈的恨！

    一聽小國寶稱讚道長溫柔，莫君揚心里就恨。他想道長有什么好，他絕劍門才是真土豪真威武，道長見了他還得喊一聲太子殿下！可惜小國寶不懂。他說道長中二，小國寶還氣上了，語氣一秒轉變。

    他不高興，忍不住拿自己跟那位道長比較，明示暗示要提醒小國寶他比較好。小國寶不理他，反應冷淡。他不甘心，拿鬼故事想嚇她，未果。

    莫君揚發現……他發現小國寶這妹子其實挺理智，而且固執，真實性格并沒有看上去的那么軟萌。兩人聊著聊著不知為何扯到職業去，小國寶說了她人生的未來目標，是想開店，似乎挺有準備，就差家人反對。就是這個晚上，他知道了小國寶現實里的小名，叫綠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