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懸案
以時間來衡量,六點并不算晚。不過冬天的來臨,又是落在山區,現在看起來像是八點了。 她站在鏡子前好一陣子了,他也在窗外凝視他好一陣子了。 他和蕭鶴燁有過一面之緣,那是來學校的第一天下午。在蕭鶴燁身邊杜昀看到一些——東西。 杜曉霜的手臂輕盈的撩起,像是天鵝拍動著翅膀,月色打照的柔美,。她開使吟誦篇章,輕柔又滿溢著憤恨。 那不是她,應該說不是她的本意。牽引著她的動作的是一縷怨念,鏡中模糊的影像,他曾在保健室見過,就跟在蕭鶴燁身后,那個冤魂...... 只是杜昀不知道該不該阻止。靈體是無法傷害人的,祂們是意念,并不能真的左右活人。開心的情緒無法讓它悲哀,祂們只能尋找附有同樣情感的人,因此曉霜她現在帶有這些情感嗎? 多久了,自己多久沒有直視她了。這些憤怒出自于自己嗎?杜昀思考著,前去留學時他設下的咒文還在,照理說怨念不深的靈體無法控制曉霜。可是現在這般,應該是環境所致。 也許不該阻止,壓抑過度也不見得是好事,當然放任這些情緒釋放也會產生負面思維,可是他感受不到對方的惡意,感覺這個靈體只是想述說自己的哀傷。 一句又一句,一遍又一遍,反覆著同樣的篇章,聽見曉霜的聲音有些嘶啞,杜昀才跨出一步,手搭在門上,還未拉開門,眼角馀光看到一旁閃過的人影。 身影有著高挑的身材,似乎穿著高跟鞋,不過離去的步伐并不大聲,她左右擺動的頭不是走路的緣故,更像在搖頭。 杜昀心中產生了動盪。過去他沒見到曉霜身旁有其他靈體,因此他強迫自己相信咒文的力量可以杜絕所有靈體,如今事實擺在眼前,他無法說服自己了,而漸行漸遠的人影又可能是兇嫌,如今只剩下手臂擺動時衣袖磨擦的聲音了。 「可惡。」杜昀低聲罵道,追了上去。 追過這轉彎,遠處傳來喀噠兩聲,高根鞋停了下來。杜昀沒有停下腳步,很快的見到人影停留在走廊中央,她側著頭回望,眼中有著異光。 「宋老師?」月光讓他看見她的樣貌。 「是、是彭老師啊。」宋海妮還是一臉訝異,她轉過身來,禮貌的向杜昀點頭打招呼。「你都看到了?」 看到?看到什么?這話有些突兀,又不像是做壞事被揭發的語氣。杜昀順著她的話說:「嗯,看到了。」 宋海妮幽幽的嘆了口氣,在這樣的氣氛中特別沉重,她轉向一旁,雙手撐在窗臺上望著月色。「你覺得如何?」 「我?那、那個我,」杜昀答不上來,就是想順著對方的話說,也要有一定的線索才行。 果不其然,宋海妮回頭看著他。「原來你根本不知道我在說什么,我是說杜曉霜的演技。」 「喔、喔喔,還不錯,只是……」 「只是?」 「我聽過老師們談論她很會悲傷的戲曲,我不認為她需要繼續加強這些,而是加深喜劇的部份。」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只怕她根本不會喜劇吧!」她又嘆了口氣。「演戲是必須有過經歷,學生們總是無憂無慮的,即使他們有所痛苦,那些往往在出社會后才發現都是庸人自擾,畢竟年齡還不到,無法體會真正的哀傷。可是她卻只有哀傷,發自內心的哀傷,那種爵位,那樣的表達讓人憐憫,更讓人心疼。」 「是、是啊,小小年紀卻那么悲觀。」杜昀順著她的話,卻也是心聲,同時心中泛起罪惡感。他又道:「我聽說宋老師力推自己班上的朱子琇同學,今個是剛好看見杜同學的嗎?」 「子琇啊,我當初確實是相信她是最好的,可是現在。」宋海妮搖了搖頭。「我是專程問警衛先生的,就是那個酒鬼。在黃老師遇、出游前我們曾經說過互相評審對方的學生,現在我知道為什么她指定杜同學了。不光是她的演技,還有這讓人憐憫的哀傷,一定是這些讓黃老師,希望她有美好的未來,而不是侷限在痛苦中。」 杜昀相信她一開始想說遇害,不過臨時改口,警方下了封口讓他們別張揚。從話中隱約聽見憂傷,可是對方是演員說不定側頭側尾都在演戲。杜昀又試探道:「不是說您和黃老師是死對頭嗎?」 「當然是,這段關係永遠是這樣。但是也能說是朋友,我們高中認識,總是互相競爭,如今她出游,說真的像是被掏空了一樣。」 她的話十分空虛,失落感滿溢在外。杜昀道:「黃老師一定很快就會回來的。」 「是啊。」宋海妮回答。 「對了,聽說那間練習室死過學生?」 「嗯,五年前的事。」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海妮左右張望,壓低聲音。「那件事在這說不方便。」 「嗯?」 「如果彭老師真的想知道,就和我去辦公室。雖然讓你知道這件丑聞不是好事,你懂得知道的越多就越了解這里的黑暗。可是你可能會帶上一年,我覺得還是讓你知道比較好。」 心中的掙扎又起,他還是擔心曉霜會不會有狀況,可是蕭慧敏的事情,也不能說完全無關。如今線索不多,他應該盡可能的抓到全部的可能性。 最終他踏出了腳步。 和宋海妮走到教職員辦公室,她著亮了燈,朝著一旁的沙發攤攤手,示意杜昀坐一會兒。 坐在松軟的沙發上,杜昀認為這就是筆錄中他們和黃明珠最后見面的地方,這不是上班用的辦公室,比較像休息室。 宋海妮在檔案柜翻著了一陣子,當她轉身過來,杜昀險些抬手預防有東西襲擊自己。他并沒有信任對方,而是將宋海妮當成嫌疑人,獨處的環境他更是警戒萬分。 不過宋海妮拿的是資料夾,她將資料攤開放到杜昀面前。一共兩本,一本是蕭慧敏的檔案,這個他已經看過了,另一本是個有小麥膚色,看起來像運動員的男性。這人讓他感到陌生,可是看到姓名卻讓他一點也不陌生。姓名寫著:許坤全。 舊照片看來根本是不同的人,現在的許坤泉身材走樣,挺著大大的肚子,下垂的眼角,還有那顆禿了的頭。就是輪廓有些神似,他寧愿當成這是別人的照片,彧者高度修改的圖。 「很難相信吧!說真的,那時的許坤全,和現在完全不同,那時他還是體育老師。」彷彿察覺他內心的驚訝,宋海妮笑了笑,不過笑容十分勉強。「當然那時沒有蕭老師,你也不在學校,又加上剛開放男生入學,男女比例失衡的狀況下,他變的非常搶手。這也是釀成那場悲劇的原因。他現在的樣子,可以說是報應,不,應該說是司法無法還慧敏公道,慧敏向他下的詛咒。」 「什么意思?」 「當初他們兩個走的很近,慧敏二年級時,兩人在一起了。公立學校彧許不能,不過這里并不在意,特別是許坤全又是校長的弟弟,誰也不敢多說什么。他們就這樣在校園牽手、擁抱,甚至接吻,那時真的羨煞不少人。」 宋海妮眼眶中有著淚珠,表情漸漸的轉為憤怒。杜昀忽然有感:「蕭同學是您的……學生?」 宋海妮點頭承認。「她是個開朗的學生,活潑、單純,卻遇上那個雜碎。」 說到這,宋海妮已經咬牙,雙手緊握。她深深的吸了口氣。「他們發生了關係,他說當時慧敏已經成年。那天殺的敗類,根本二年級就……。她告訴我過,明明告訴過我,我卻……卻沒能救她。」 緩了好大一口氣,抹去淚水,宋海妮才又說:「成年與否只在有無安全措施,畢業展前夕,慧敏死在了第四間練習室。雖然有人朝著他殺展開調查,但是無功而返,慧敏連遺書都準備好了。可是……可是我相信她不是自殺的。警方在寢室內也找到遺書中的木炭,但是她是撞死的,只有巨大撞擊才會造成顱內出血,一個小女孩怎么可能自己撞成那樣?只是他們草草結案,許坤泉一定是擔心那孩子出生,才殺害她的。」 「那孩子?!」杜昀大感震驚。 「是的,慧敏死的時候孩子已經成型,三個多月了。」 杜昀霎時感到一陣混亂。 宋海妮抹去淚水,帶著鼻音。「抱歉,我失態了。黃老師雖然請了整個學期的假,當然也可能隨時會回來,可是她不在的期間,還是希望您能多加注意學生們,別讓下一個受害者出現。」 「我會留意的。」杜昀回答。許坤全殺害學生自然是宋海妮猜測的,但是一尸兩命,就不是猜測了。他認為有必要去見見這個傢伙,不過這也不能說宋海妮就沒有嫌疑。 回想她剛剛提到蕭老師時情緒并不大,大概并不知道他是蕭慧敏的哥哥吧! 現在事情像是全糾結在一塊,三個人全和蕭慧敏有關。五年前以自殺結案,如今聽來更像懸案,而這和幾件命案有所關聯嗎? 諸多線索,看來只要解其一,都將迎刃而解,偏偏又如霧里看花讓人么不著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