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iece 25 我不準你離開我!
季柏凡離開臺灣,已經過了一個多月,我卻連一封,甚至一通報平安的電話都不曾接過。 不是要他安頓好就告訴我嗎? 不想再繼續等消息,我主動撥了國際漫游的電話給他,但卻無人回應。 好幾天都是這樣了…… 頹然掛下電話,辦公桌上擺著一疊等著被我簽核的文件,我連翻開檢查的心情都沒了。 不行!我不能這樣消沉。雙掌擊了一下臉頰,我重新振奮心情,繼續工作。 這些都是因為營養不良住院期間擺著的工作,雖然季柏凡離開了,雖然我的充電場離開了,可我不能再繼續頹廢下去,他有他的生活,我也有我的日子要過。 我許逸芃,才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擊跨的人! 飯店下班后,我去了一趟season,審視店內營業情況,以及檢視報表。 「小雅,幫我沖一壺熱的金桔茶。」說完,我翻閱小雅交上的報表。 嗯,圣誕夜那天的訂位全滿了。營業額上升了3個百分點。看到表上呈現的數字,我松了口氣。 我以為客人們會吃得出來過去的甜點會和現在不同,顯然是我多慮了。 「小芃姊,你的茶來了。」 我沒回應小雅,視線也沒從手中的報表上移開,用斜視看到杯耳,我執起杯子,吹涼液體,喝了一口…… 我驚訝得差點沒吐出來! 那是我想念好久的味道!那是我思念已久的玫瑰花茶! 騙人,怎么可能?在我放棄找尋記憶中的味道時,是誰泡得出一樣的味道? 是本人嗎?但季柏凡應該在法國,不可能回來這里才對! 我下意識地往玻璃窗看,甜點烘焙室里面并沒有他的身影。然后,新人又被我突然地注視嚇了好一大跳,嚇得手里正在攪拌的鍋都打翻了。 難道,因為我太過瘋狂的思念,所以產生了味覺錯亂? 不,不對,茶色是玫瑰色沒錯。 我把小雅叫了過來,「這杯茶是誰泡的?」 小雅笑了笑,「那個人已經下班回家了。」 回家了?所以她是在暗示我說季柏凡現在在家?一個應該在法國的人現在在家? 姑且不論到底是真是假,我決定回家一探究竟。 回到家,我連鞋子都來不及脫便衝進門,在進門那刻,登時聞到了熟悉、讓我魂牽夢縈的布朗尼香味! 我怯生生地走往廚房,擔心這是場夢、我還沒從夢里清醒過來,當我走近,僵硬地轉身,望向里面的人,我的眼淚便像條河川,奔流不止。 聽見我的腳步,原本雙眼注視烤箱的季柏凡,與我面對面,笑出總是令我著迷的笑眼,對我說:「你回來了。」 我的驚訝、我的納悶,全都梗在喉嚨發不出聲,萬一我一開口,他就消失了怎么辦? 「怎么了,為什么哭了?」他走了過來,抬手抹去我的淚。 「你是真的,還是假的?」聽見我的蠢問題,他噗嗤一笑。 「當然是真的。」他手掌貼在我的臉頰上,「我有溫度,我不是鬼。」 我看著眼前模糊的他,問:「你怎么回來了?」 「因為發生了點事情。」他無奈地笑了笑,然后把我從推到餐桌椅上,「先坐一下,蛋糕快好了。」幾分鐘后,他端出了布朗尼。 他將叉子遞給我,我卻怔住了,這畫面……是我夢里那幕。 會不會當我握住叉子時,季柏凡和布朗尼就消失了?我用力捏了捏大腿……好奇怪,不會痛耶,所以是夢? 見我遲遲沒有動作,季柏凡疑惑地問:「怎么了嗎?」 我回過神,笑笑搖了搖頭。傻瓜,剛剛都證明他是活人,也有溫度,這應該不是在作夢。 我接過叉子,準備品嚐蛋糕,這時,一道指控的女聲卻在室內響起。「原來你說不得不回臺灣的理由,就是她?」謝予如的表情充滿憤怒,憤恨地瞪著我。 我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季柏凡站到我面前,把我護在他身后。「予如,我們已經談過了,也說清楚了不是嗎?」 「那是你單方面的想法!」謝予如激動大吼,「我們在一起那么多年了,憑什么你說分手就分手?」 他們分手了?離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 「如果你分手的理由是因為她,」謝予如用食指指著我,我突然感覺有點不太對勁,甚至是毛骨悚然,「那么只要她不在就好了,對吧?只要這個世界上沒有許逸芃,你就會愛我了,對吧,柏凡?」說完,謝予如仰著頭哈哈大笑了出來。 那笑聲令我很不舒服,聽起來很陰森邪惡,就像是已經失去理智的大笑,更像童話卡通里要除掉公主的壞皇后的笑聲。 我的預感對于好事總是沒有一次成功過,但對于壞事的機率卻是百分之百應驗。 這大概也算是某種精準吧? 謝予如從她的包包里抽出一把刀子,她執起刀柄,邊尖叫邊往我們這里衝了過來。 她發狂似地不斷揮舞著刀子,我們一路從餐廳逃到了客廳。 我喘著氣,試著開口勸阻,「謝予如,你冷靜一點,這不是開玩笑的,會出人命啊!」不管今天是受傷的我們三個人之中的誰,我相信大家都不會好過。 但是我高估自己的實力了,以為她會聽我的話。「反正只要沒有你,只要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就好了!去死吧──」她殺紅了眼,理智完全被憤怒吞噬,再次揮舞手里的刀子朝我狂奔。 至始至終都站在我面前保護我的季柏凡,我決定逃開保護,反正謝予如的目標是我,那就讓她刺一刀算了。 我拉著季柏凡手臂,預備將他往后推開,一瞬間,他卻先把我推往一旁,而謝予如的刀子,不偏不倚的,深深陷入了他的腹部。 我放聲尖叫,「不要!」就連剛剛看著謝予如揮舞著銀刀,我都沒這么驚恐。 鮮血不斷的向外流,害怕一點一點爬滿我的全身。 謝予如也嚇呆了,「對、對不起!」她丟下沾滿血的刀子,就這么肇事逃逸了。 我沒時間管謝予如,我走向季柏凡,他倒在地上,用手按住腹部,但鮮血還是從指縫間不停淌出。 「你、你會沒事的!」鮮紅色的血,滴滴沁在白色絨毛地毯上,開出一朵朵令人哀戚的血花。 他痛苦呻吟,「……啊,她刺的真深。」下一秒卻又笑了出來。 「這種時候你還可以開玩笑?」聽見我的話,他雖然皺著眉,仍是對我一笑。「你忍耐一下,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我要扶他起身,他卻拉住我的手,對我搖了搖頭,「現在去只是耽誤到醫生救其他病人的時間……」 「你不準胡說八道!」他以為我聽不出來他想表達的意思? 然而,他仰望著我的眼神,是一種我沒見過的柔情雙眸。 我的眼淚,一顆一顆,滴在他的臉頰上。 「對不起……」 我再次拖他起身,「不準說對不起,你要跟我道歉,就好起來再跟我說!」 「這句話,欠了你太久。」他抬起了沾了血漬的右手,撫上我的頰畔,「我愛你,一直都很愛。」 我愣住,霎時間也忘了動作。他繼續對我坦白,「只是,我說不出口,也不敢說出口。」他沉重地換了口氣,「但一聽到你要結婚了,我以后就再也沒有機會……我慌了手腳,做出來的甜點,不再被老師喜歡……」 「你不要再講話了!」嘴里雖然罵著他,傷心、擔心的淚卻流不停。 不要說,我現在不要聽! 當時,爺爺也是說了一大段話以后,就離開了我。 不可以,我不能再失去你啊! 「我要說……不說,我怕就沒機會了……」他苦笑了一下,「老師對我說,以前我的甜點吃得出愛的味道,但現在,卻平淡得很無趣,不再有愛……他要我跟隨心里的愛走,所以……我回來了…… 「本來……是不打算告訴你,可是現在……」他用拇指,摩娑了下我的臉頰,「對不起……我愛你。」說完話的同時,撫在臉上的右手,迅速垂下,而他,偏過頭閉上了雙眼。 「不可以!」我奮力呼喚,希望這樣可以喚回他,「不要丟下我,不要走!季柏凡!你醒來,你張開眼睛啊!」 我哭得悲痛,上氣不接下氣,「我也很愛你,很愛很愛,從小就愛了。季柏凡,你聽到了沒有,聽到了沒有啊!嗚啊──」 我痛苦地跌坐在地上,抱著他,將身體里所有的水分,哭得一滴都不剩…… 為什么上帝要接二連三地從我身邊搶奪我摯愛至深的人?搶走了爺爺還不夠,現在連季柏凡禰都要帶走嗎? 從我喜歡上季柏凡那天起,我期待著有天能夠等到他說「我愛你」,只是我萬萬沒想到,這句話竟然也代表了離別。 倘若聽見一句「我愛你」的代價是失去他,那么,可不可以讓我永遠都不知道? 上帝,能不能祈求禰,求求禰,讓我回到過去,回到機場別離那天,我會好好說清楚,我會把一切真相說出來,我也會對謝予如道歉,請求她的諒解,然后,請禰,我誠懇地請求禰,再也不要帶走我深愛的人,好嗎? 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