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真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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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到冬末,阜城這兩天天氣陰晴不定。 偶爾上午還晴著天,下午便降了雪。 下樓去買杯咖啡的功夫,孟念澄就又發來了不少條消息。 大致是在說,有個表姐的孩子要過滿月酒,孟父孟母的意思是,她既然回來了,自然也要作為親屬到場。 可孟念慈倒是很明白,孟母圖的是什么打算—— 在滿月宴上,公開她和談序的婚姻關系。 在他們看來,這是能唯一牽制住她,不讓她再亂跑的唯一方法。 手中的黑咖啡從直引口冒出些熏騰的熱氣,孟念慈將手揣進兜中,看著遠處枝頭上堆積的薄雪,慢幽幽嘆了口氣。 只是不知,這件事談序知不知情。 但無論知不知情,也都不重要了。 畢竟,這可是談序唯一能夠證實卻錘定自己作為合格繼承人的機會。 現如今孟念澄雖年少,但外界都傳,孟父有意要談序培養他的親生子孟念澄,意圖讓孟念澄最后坐上如今安慈的主位,掌管一切。 若是公開她和談序的婚姻關系,那他這總裁可就徹底當的名正言順了。 想讓他放棄,難。 太難。 下午除了拍攝任務,周隨還要參加一個專欄訪談,因為兩地距離較遠,孟念慈隨他坐進保姆車后,他已經蓋著毛毯小睡了,頭枕著手,連眼都不抬一下。 而小助理則在旁邊舉著提綱一字一字講給他聽。 孟念慈最受不了這樣:“你別總慣他,他手殘還是眼瞎,要你讀給他聽?” 周隨閉眼扯了下眉,沒跟她計較。 小助理倒是不覺得委屈:“別說是給小老板讀提綱了,就是讓我變成提綱給他背我都愿意。”現如今這么高薪,就是在國外都難找,他有什么可覺得苦的? 孟念慈笑搖頭。 “你不委屈就好。” 采訪的問題沒什么新意,大致是從“初心”“演技”這幾個方面采訪,而周隨這位闊少爺自然不會照本宣科的背回答,一般都是臨場發揮。 旁邊小助理還在咬文嚼字,努力把話說得清晰。 聽到其中一個問題,孟念慈倒是多留了點神。 ——“想回到過去,還是留在現在。” 周隨想也不想,“過去,必須過去,回到見孟念慈的第一天,拿錢砸她讓她給我當牛做馬。” “不用這么麻煩,”孟念慈說,“你現在拿錢砸我,我照樣能給你當牛做馬。” 周隨睜開眼,奇怪皺眉睨她一眼,“你這人怎么沒一點骨氣。” “骨氣和面包哪個能啃?”孟念慈只是這樣反問,給周隨問得啞口無言。 最后只得撂給她一句,“要是你,你選哪個?” 安靜一會兒,孟念慈垂眼。 “過去吧。” “因為能見到你想見的人?” “不,再早一點。”孟念慈輕聲,“早到,我認識他之前。” 這樣,或許后面的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 迎著雪采訪,本來結束后是能有充裕的時間重返安慈進行后續的拍攝,但大雪封路,幾條主干線也已經被晚高峰的車流堵如塞,他們硬是等到人潮褪去,深夜才得以行動返程。 剛坐上車,旁邊便停下一輛熟悉的車。 彼時孟念慈正低頭回復著工作群的消息,“咻”的一聲,周隨朝她后腦勺上彈了個薄荷糖。 “干什么?” 她回頭看他。 周隨臉頰塞著糖塊,挑眉,讓她看外面。 孟念慈朝外一看,才見那輛車是談序的。 都到這份上,不打招呼不禮貌,小助理率先降下車窗:“談總,是您嗎?真巧,您怎么在這里。” “不巧。”談序沒露頭,只能聽見他一如平常寡淡的聲音,還有那搭在方向盤上瘦削如竹節的手,“來接人。” 旁人都不知道兩人的關系,小助理還在打著場面話笑道:“那我們就不打擾您了——” 話還沒說完,一陣冷風灌進,后車廂門被推開,孟念慈背包下車,坐到了談序的后車廂里去,一整套動作一氣呵成。 后座中的她沒什么情緒,拆開周隨剛給的那塊薄荷糖含進嘴里,語氣淡淡。 “走吧,哥。” 這場面給小助理搞蒙了,眼眨了又眨。 直到那輛車從自己面前駛出離開,他才不可置信轉頭看周隨:“不是,哥,這怎么明目張膽搶人啊?他跟孟姐什么關系,倆人又不是一個姓,還哥、哥的,什么時候這么親了,你不生氣嗎?” 周隨煩躁,那塊糖在嘴里推來撞去,語氣陰著:“少廢話,開車。” 山路崎嶇,夜里又黑,回到公館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后了。 到家之后,孟念慈卸下自己身上的裝備,洗了個澡。 出來后,談序正在廚房替她煮面。 他身如勁松,身形筆挺又修長,那身雪白襯衫被他輕挽起袖口,露出一截走線流暢的肌rou,被抽油煙一體柜機上昏黃的燈光打亮,半張清俊側顏實屬優越。 “哥哥怎么知道我沒吃飯?”她剛吹完頭發,發底里子還濕著,靠在推拉門上看他煮面。 “不知道。” 孟念慈歪了下頭,等他的后話。 “煮面不費功夫,你若餓了就吃,不餓我來吃。”談序的聲音很淡,不禁想起干凈清爽的白皂。 他的語氣,他的舉動,總是帶著些恰到好處的溫和。 讓人好想欺負。 孟念慈沒真吃那碗面。 揪著他的衣領,將他抵在櫥柜前,輕微仰頭銜住他的唇,緩慢深入,含著津液的舌尖撬開他的唇縫,勾纏住他的:“不想吃面怎么辦?” 談序單手撐在大理石櫥柜上,身子半弓,垂著眼睫看她吻自己時纏綿的動作,沒推開,也沒繼續這個吻,只是低聲說:“想吃什么都可以。” “你呢?” 四目相對,談序審視了她幾秒。 “可以。” 他的聲音更低。 從廚房到餐廳。 孟念慈被他托臀抱起,放在餐桌之上。 這樣一個急切而緊密的吻,在靜謐的大雪冬天誕生,好像一切聲音都被掩埋藏在雪下,毫無聲息。 他們只是在接吻。 潮濕的舌尖頂弄他的腔壁,像是條靈巧的小蛇,來回亂撞,兩人的口水交混,鼻尖碾轉,急促的呼吸沾染上濕熱的曖昧溫度。 有些要失控了。 白膩雙腿掰開,被男人掌握在手中,孟念慈被迫抬高雙腿,雙手撐在身后餐桌之上,眼神迷離,吻他唇時含糊輕聲問道:“哥哥覺不覺得我們其實更像是情人?” 談序吻她的動作一停。 “相比起夫妻,我們更多像是靠性上交流的情人。”孟念慈仍然不停,更深含著他的舌頭攪弄勾纏,手也緩緩向他的襯衫處撫摸去,意圖伸指解開。 卻被談序握住手腕。 她輕輕一笑,掙脫開他的手,轉而勾上他的脖子:“難道有什么地方說錯了?” 從最初見面到現在,他們除了接吻和zuoai,說話除了不知所言就是一些毫無波瀾的應付式語句。 有什么不對? 相比起夫妻,更像靠zuoai聯系的情人、炮友。 “我相信哥哥應該比我更清楚,爸媽想在后天的滿月酒上干什么。”孟念慈不咸不淡,“如果我說,我不愿意公開,你會怎么做?” 對方久久都未說話。 片刻,她聽見他平靜的聲音響起。 “那就不公開。” 曾想過死纏爛打或是用過無數種方法要他妥協,可現如今,這份果斷倒是讓孟念慈怔了怔。 談序沉默了一會兒。 “你不愿意,我不會勉強。” 孟念慈卻不信他:“不會是假意先答應我,到時候再反過來將我一軍?” 談序輕輕嘆了口氣,淡聲道:“我不會騙你。” “那要是騙了怎樣?” “沒這個可能性。”他沉默著看向她,片刻才道,“以后還要見千千萬萬面,孟念慈,我沒那么傻,拿你的信任做賭。” 孟念慈努力扯唇笑了笑,“是嗎?” 可曾經,他明明騙過她無數次。 信任這種東西就如同破鏡再難重圓,哪怕再圓,也是四分五裂的圓。 她對他的信任,早在叁年前就已經支離破碎了。 她依舊要他睡沙發,只是在進屋前,忽然想起今天采訪時的那個問題,多問了一嘴:“如果可以,哥是想回到過去,還是留在現在?” 其實在問出問題時,她就已經想到對方的答案了。 可下一秒,對方給出的答案卻截然不同。 “現在。” “原因呢?” “很多。” 孟念慈知道問不出什么東西,敷衍點了點頭,轉身回房間。 談序還站在原地,站在黑暗之中,看她越走越遠的背影。 原因,有很多。 大概是,兩年前柏林深夜中,她裹著件厚重毛呢大衣蹲在橋前和海鷗分食的模樣,任風吹亂發絲,仍啃著那機器都切不動的面包笑得自在。 又或是,一年前夏里特醫院里,她和一眾感染肺結核的患者躺在大堂正中央,身上僅披了件了近于無的薄褂子,磕得連血都要咳出來,還不忘教趴在旁邊陪她聊天的小女孩學數學,伸出五根手指,一個個扒著教。 以及,現在站在他面前鮮活的,伶牙俐齒的她。 這樣的,或那樣的孟念慈,他都不肯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