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號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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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現在開始,我會陸續介紹一些郭元彬的受害者,也就是那些曾經被他視為未來老婆人選的女孩。 有時候事情會悲慘得很徹底,他用電動迷研究破關攻略的虔誠態度來對待每一個女孩,但是他這一輩子就是注定半個女朋友都交不到。 話說在前頭,我沒有辦法寫盡被郭元彬sao擾過的每一個女孩,光是要知道他sao擾過的每一個女孩都是難題了。伯昱對這種事沒興趣沒耐心,其實我也一樣。 因為受害者族繁不及備載,這里我只挑選對郭元彬和陳伯昱來說比較有意義、有印象的女孩來編號、介紹。 有些女孩對某些事的發生起了關鍵作用(通常是誤打誤撞),我沒辦法跳過她們;有些則是無意間催化了兩人之間的關係,這更是沒辦法略過不寫,雖然一般來說,這些女孩的出現都只是陪襯腳色。 郭爸和伯昱mama的第一次見面不太完美,但是元彬并沒有放棄,下個假日他還是把老爸想辦法弄到市場去了。 郭爸不是笨蛋,事情只發生一次,他可以當它是巧合,但是如果發生兩次三次,他就不會任人擺佈了。等他確定郭元彬想搞什么鬼以后,他假日就賴在床上不起來,不管元彬說什么都沒用。 「爸,我想吃早餐。」元彬搖著裹在棉被里逃避現實的老爸。 「我昨天有買麵包。」棉被里傳來郭爸的聲音。 「我想吃油條,你載我去啦。」 「我很累,讓我睡覺。」 「我要吃油條!」 接下來,元彬扯開嗓門重復大喊這句話,郭爸受不了,終于從床上彈了起來,氣惱地穿上他知道元彬會逼他穿的衣服,跨上機車,載著開心的元彬去買那該死的油條。 「爸,菜市場不是這條路。」 「不是只有菜市場才賣油條。」 郭爸故意把元彬載到早餐店,買了油條就想回家。 元彬緊張了起來,立刻想了一些只有市場才賣的東西,說:「我……我還想吃小籠包!」 「你早餐吃那么多做什么?中午吃不下你就知道。」 「我就是要吃啦!」 「吃油條就夠了。」郭爸專心騎著機車,態度很堅定。 沒辦法,元彬只好拉拉爸爸的袖子,說:「伯昱mama會去菜市場耶。」 「嗯。」 「你不想看見她嗎?」 「不想。」 元彬聽到這個回答以后亂了陣腳,他以為爸爸是喜歡伯昱mama的,原來事實跟他想的不一樣嗎? 回到家以后,他跟在爸爸身后繼續追問:「你不喜歡伯昱mama嗎?」 「還好。」 「還好就是有點喜歡。」 「你很無聊是不是?想要電動是不是?你生日買給你行了吧?」 「我不要電動!」因為伯昱就有。「我只想知道你為什么不去菜市場!」 「因為不想去。」 「可是你說你喜歡伯昱mama!」 「那是你說的。」 「你說她長得漂亮,還說她是好mama!」 「她當然是好mama,可是她是伯昱的mama。」郭爸喝完茶水后看著元彬說:「你懂這句話嗎?郭元彬。」 「我懂。」元彬走到爸爸身邊,抬頭看著他說:「可是如果你跟她結婚,她就是我和伯昱的mama。」 郭爸笑著搖了搖頭,又倒了一杯水,什么都沒再說。 元彬非常煩惱,他不知道老爸怎么了,平常老爸最愛虧美眉了,還一天到晚說林慧萍和潘迎紫讓他選一個當mama,為什么現在會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伯昱mama其實不比林慧萍和潘迎紫差啊。 「我爸有點奇怪。」 伯昱正在踢毽子,元彬沒注意看,只顧著想事情。 當時流行一種毽子對抗賽,可以兩個人一起玩,也可以一群人比賽,比賽規則是一個人先出招,對手如果沒辦法做出一樣的動作就算輸。 雖然元彬在一旁碎碎念,伯昱還是可以冷靜做出腦子里設計的所有動作,帥氣地在最后一個動作完成后接住毽子,遞給元彬說:「換你。」 「啊?你剛踢什么?」 伯昱面無表情地說:「十次。」 十次,表示元彬輸了,他必須拋毽子給伯昱踢,還要負責把他踢得老遠的毽子撿回來,贏家通常會用這種方式盡情奴役折磨輸家,在我看來這是毽子游戲唯一的樂趣,我一點都不明白男生為什么愛玩。 「欠著啦。你有沒有聽到我剛說的?」 「沒有。」其實有。 「我爸有點奇怪。」 「有點?」這句很小聲。 「他都不去菜市場,他知道會看到你mama,可是他不想去。」 伯昱又踢起毽子了,因為上一回合他贏,他有資格繼續出招。 元彬還在思考老爸到底有什么問題,有什么比菜市場更好的地點能讓老爸和伯昱mama相見。 踢完以后,伯昱也不叫元彬了,直接說「二十次」,然后想了一下,拿起毽子繼續踢。(這個游戲流行到他們六年級,隨著懲罰的基本次數不斷加碼,據說元彬最多曾經累積輸到七百多次。) 有時候我會覺得很奇怪,陳伯昱和郭元彬到底是怎么溝通、怎么相處的? 伯昱是個他如果不想講話,你就別想看到他開金口的人,相反的,元彬是個他如果不想停,你就別想看到他閉嘴的人。 我常常看到他們兩個人坐在一起,也許看電視,也許打電動。元彬滔滔不絕,伯昱一句話都沒有回,這樣的交流有效率嗎? 而我得到的回答是這樣的。元彬告訴我:「伯昱本來就這樣啊。」他并不生氣伯昱不理他,事實上,他知道伯昱并不是不理他,只是不想講話。 伯昱的答案一模一樣:「元彬本來就是那樣。」他并不覺得煩,也不覺得有叫元彬閉嘴的必要。 他們兩個回答問題時的眼神,好像在說我會對這種事產生疑惑,我才是個奇怪的人。 回到毽子游戲,就在伯昱已經算到「六十次」的時候,元彬突然覺得上方有人在看著他,一抬頭,果然看見一個女孩子站在四樓陽臺上(他們教室在一樓),兩人視線對上后她就走開了。 隔天,元彬特意觀察了一下,發現那個女孩子幾乎每節下課都從陽臺往下看,他一抬頭,她又不見了。 后來,他在女孩子消失之前跟她揮了揮手,女孩子頓了一下,似乎不那么害羞了,還回應他一個笑容。 元彬覺得這是一個大好機會,他應該追求這個女孩子。t小學新棟大樓一樓和四樓的眉來眼去,對元彬來說是挺不錯的劇情。 「伯昱,你看四樓。」 伯昱抬起頭,說:「四樓怎樣?」 「幫我去要那個女生的電話。」 伯昱的眉頭皺了起來。「哪個女生?」 「現在一個人站在左邊那一個。」 「不要。」 「厚,拜託啦。」 「你不會自己去?」 「如果我跟她很熟的話我就會自己去,問題是我不認識她。」 「那你要什么電話?先去認識她啊。」 「不行,現在這種情形就是要先去要電話,然后在電話里認識她。」 在此之前伯昱都以為元彬的狗屁理論只是空談,沒想到會有真的拿來用的一天。該來的果然還是要來啊。 「拜託,隨便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幫我這個忙。」郭元彬又開始了,只是礙于面子問題,在女孩子注視下他不能磕頭。 伯昱陰沉地再次抬起頭,盯著女孩子看了一下,才說:「我要去你家玩。」 「我家有啥好玩?」 「我去了就知道。」 「好啊。」伯昱的條件意外地簡單,元彬很高興。「完全沒問題,我跟我爸說一聲就行了。」 「過夜喔。」 「可以啦可以啦,那說定囉。」 下節課的休息時間,陳伯昱出現在四樓,認出了那個還是站在陽臺邊的女孩,直接走了過去。 女孩子看到他很驚訝,近距離的伯昱幾乎讓她無法呼吸。 伯昱先是很沒禮貌地上下打量人家,然后說:「你到底是在看我還是在看他?」他邊說邊用下巴點了點站在一樓中庭往上偷瞄的元彬。 那個女孩大概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也難怪,她一樣是小四生嘛。伯昱的態度乾脆到她不得不說出個答案來,這種時候,她決定實話實說。 「你……」 伯昱惡質地揚了一下嘴角,心里輕松多了,就算拿到電話,元彬和這個以貌取人的女人也不會怎樣。 「電話。」 「啊?」女孩不解地睜著眼睛。 「給我你家的電話號碼。」 伯昱的眼睛是全世界最可怕的類型,大又漂亮,能讓所有競爭者放棄競爭欲望,也讓所有獵物放棄抵抗,如果他愿意,他能用雙眼發號施令,一開始就被他的外貌電得束手就擒的人,被他盯著看時根本沒辦法違抗他。 電話號碼到手了。元彬那傢伙一直以為伯昱幫他解釋了要電話的原因,興致勃勃地準備下一步。 「你來我家玩那天我再打好了。」元彬這么告訴伯昱。 「干嘛拖那么久?」對伯昱來說,這件事越早解決越好,元彬越快被女人傷透心,他就越沒壓力。 「你要讓人家有心理準備嘛,被要電話已經夠讓她害羞了。」 想阻止郭元彬做無聊的事是吃力不討好的,所以伯昱隨他去。 住元彬家的那天晚上,伯昱聽完元彬預告「等一下就要打電話給那個女生」以后,就跑到元彬房間里去了,反正元彬待會就會知道事情的真相,而且他對元彬的日用品和收藏比較有興趣。 郭爸正在聽棒球轉播,元彬嫌他吵,還叫他關小聲一點。 可憐的郭元彬,只有自己一頭熱,那個女孩接起電話,發現說話的不是伯昱以后,也不正面拒絕他,竟然說了一句「你等我一下」后,就放著電話,想等元彬自己發現事情不對勁,自己掛掉電話。 元彬告訴我,那天晚上他等了兩個半小時,棒球的轉播都結束了,他還拿著電話癡癡地等,他不想對女孩子失禮。 其實女孩子消失幾十分鐘后,他曾經起疑過,什么事耽擱那個久?但是后來想想,可能是便秘,或是類似的丟臉事情,這對女孩子來說總是比較難堪的,等一下女孩子回來了,他還是裝作若無其事,什么都不要問。 可是女孩子根本沒回來。 半小時以后,元彬開始覺得自己一直不出聲,老爸可能會很奇怪,所以他開始假裝有人跟他對話。 那種感覺多悽涼啊。他一下「嗯」,一下「喔」,一下輕輕笑個兩聲。 他有點心虛,又有點心寒,如果讓老爸發現他根本被女孩子放鴿子,只是一個人在電話里耍猴戲,那有多丟臉?他一方面害怕被發現,一方面又怕女孩子下一刻就會回來接起電話。 老爸關起收音機以后,他才終于放棄,掛掉電話前,他還喃喃地說了聲「再見」。 元彬去洗澡后,伯昱跑到廚房喝水。他根本不在意元彬和那個女孩說了多久的話,他認為元彬不是死纏爛打就是天花亂墜胡扯一通,總之這通電話不會有任何結果,就算拖了兩個半小時也一樣。 廚房里,郭爸站在他身邊等著要倒水,邊說:「可憐的小鬼。」 伯昱不懂這句話的意思,郭爸繼續說了:「你等一下可別問郭元彬剛才那通電話的事,他會難過的。」 「他要學會接受事實。」伯昱只以為元彬被拒絕。 「是啊,直接被拒絕的話,他應該會接受事實,可是剛才他是半帶希望撐過兩個小時的。」 「什么希望?」 郭爸看著伯昱笑了一下。「他對著沒有人會回應的話筒演了兩個小時的戲,我看就知道了,對方八成叫他等一下,可是壓根就沒想過要回來跟他繼續說話。」 突然一把火衝上伯昱心頭。 他走到電話邊,拿起寫有那個女孩電話號碼的紙片,本來想立刻打電話過去罵人,但是馬上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多年后伯昱回想這段往事,說:「那是我生平第一次有了置人于死地的念頭。」 不過不要擔心,他最終還是沒有殺人,他只是以牙還牙罷了。 郭元彬白等了兩個半小時,那陳伯昱讓那個女孩等了多久呢? 我曾問過他,他仰頭想了一下,才說:「加上約出去外面等的時間的話……不知道,我干嘛管她等多久?」 我相信那個女孩絕對比元彬更悲慘、更傷心,她的自信心肯定一天天流失,如果元彬沒有出手阻止,誰都沒辦法確定她會被欺壓多久。 對著沒有人會回應的電話癡癡等候好幾個小時?那還算客氣了,那是那個女孩本來就應該償還的東西。其他的狀況,有在學校附近的地下道入口等幾個小時,學校cao場中央幾個小時,我聽說甚至還有田埂路上的幾個小時。 陳伯昱這傢伙沒有人性,他跟元彬不一樣,他不會因為做壞事而良心不安。我不知道那個女孩到底是被甜言蜜語欺騙,還是被威脅恐嚇了,伯昱不肯說,我只知道那個女孩因為傷了元彬一次,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她大可以放棄陳伯昱的,她可以不要那么聽話,但是她似乎一直到最后都沒有想通。沒有人知道伯昱怎么控制她的,我只聽元彬說過,他曾在電話里聽到女孩的啜泣聲,這就是他后來生氣的原因。 其實一開始元彬對伯昱的報復行動并不知情,他很快就忘記那件屈辱的事,繼續愉快地過日子了。 伯昱到他家玩過幾次以后,他覺得和好朋友玩通霄的感覺很棒,伯昱有電動玩具、奧托巴金剛和模型,在伯昱家過夜應該會有趣許多,所以元彬提議這次假日換到伯昱家玩。 通常陳伯昱干壞事不會那么快露餡,也許當時他年紀小,技巧生疏吧,不過我覺得另一個解釋的可信度更高:元彬到家里來玩和欺負一號受害者,兩者加起來可以讓他更快樂。 所以雖然有可能被元彬發現,他那天還是打了電話給一號受害者,然后就讓她等,自己跑去跟元彬一起研究新買的模型。 一直到元彬想打電話回家提醒爸爸「今天要在伯昱家過夜」時,他才發現電話是通的,有另一個人在電話另一頭吸著鼻涕啜泣。 一通電話只有一個人的聲音,空洞無助又悲哀,元彬好像記起了什么,他走到房間里一看,伯昱跟剛才一樣坐在床上,正在翻電動攻略書。 元彬走到伯昱房間的電話旁,這引起了伯昱的注意。 「你在跟誰講電話?」元彬質問。 「沒有啊。」 「電話是通的,只有你的電話沒有掛。」 伯昱瞟了元彬一眼,滿不在乎地說:「是四樓那個女的,讓她等沒關係。」 沒過多久,郭元彬鐵拳就招呼過去了,伯昱不甘示弱地還手,兩人扭打成一團,伯昱mama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兩人拉開。 那天晚上,元彬沒有留下來,郭爸把他接回家了,兩人的冷戰就此揭開序幕,但是他們都沒有想到,因為一號受害者而起的這次冷戰,竟然會成為重新撮合彼此父母的契機,不過那是下一段故事了。 在此附上我對這段期間的某些事產生的疑問以及陳伯昱的回答,當作是這個事件的結尾。 我:「你到底怎么欺負那個女生的?」 陳伯昱拒絕回答。 我:「你除了讓她等以外,沒讓她受到其他威脅吧?」 陳伯昱拒絕回答。 我:「你為什么想去元彬家玩?」 陳:「可以一起睡。」 我:「元彬的睡相怎樣?」 陳:「很差。」 我:「你有沒有趁他睡著毛手毛腳?」 陳:「當然有。」 問話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