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之五-命運(yùn)糾葛
熱鬧的市集,祥和的世間。 歌舞昇平之下的蠢蠢欲動。 血管中彷彿有種熱流在竄動,羅冬羯想要甩開李拓言的手,但礙于自己現(xiàn)在的偽裝,他只能強(qiáng)忍住自己心中的不適。 「客倌!看看吧!新鮮的包子!」 「客人!來啊──這布料的花色很適合您呢。」 「好──吃的糖葫蘆啊!好──吃的糖葫蘆??!」 「糕點(diǎn)──糕點(diǎn)──!」 商家源源不絕的叫賣聲充斥著耳朵,羅冬羯不自覺得露出屬于自己的笑容。 啊??!好熱鬧感覺好好玩?。×_冬羯自小就嚮往著熱鬧喧囂的環(huán)境,但是因?yàn)樯眢w不好,總是要躺在床上調(diào)養(yǎng),好不容易長大了,身子沒有那么虛弱了,卻偏偏要扮作女性,再也沒有真正的自言可言。 羅冬羯雖然高興能逛市集,卻又擔(dān)心會露了餡,他的笑容混雜了悲與喜,看了好令人心疼。 眼尖的李拓言發(fā)現(xiàn)羅冬羯臉上掛著的微妙笑靨,他既驚訝又高興的猛瞧著那抹曾使自己動心的笑。 對!他想見的,就是這樣開心卻有些憂鬱的羅冬盈。 發(fā)覺李拓言在看自己,羅冬羯略為尷尬的收起原先的笑容。 不高興自己喜歡的笑容就只綻放那一剎那,李拓言抬起羅冬羯的下巴,彷彿是再正常不過的丈夫在看自己新婚不久的妻子。 新婚燕爾,大概就是在說這樣的情形吧? 只是想要看著對方,把他的笑容他的容顏深刻的記在自己腦中。 「你的笑容很好看?!共淮蛩阏f出自己真實(shí)的感受,李拓言道:「使我著迷不已?!?/br> 聽見李拓言如此不害臊的言語,羅冬羯低下頭,臉上盡是難掩的羞澀之情,可其中卻也有些困擾。好看?他笑到嘴角都要僵了,這樣詭異的笑容還會好看?莫不是這李拓言真的情人眼里出西施了?等等會不會他放個臭屁,他也會硬說是香的? 向來討厭女子露出明明高興卻又難為情的表情,但此刻李拓言寧愿見到的是這樣的神情也不愿……看到羅冬盈那種很「困擾」的臉。 她是什么意思?李拓言瞇起眼來,他心想著。 以往他只要微微一笑,手輕輕一勾,嘴里說些甜言蜜語,自然就會有許多女人靠過來,而羅冬盈卻表現(xiàn)得很困擾!? 她是他的妻,他是她的夫。 為何她總要刻意的與他保持距離? 他不想懂,也不想要去猜。 有時后答案,都是人們不肯去面對的。 突如其來的沉悶感襲捲而來,羅冬羯感到納悶,與李拓言逛市集真的會使人發(fā)狂。 「冬盈。」看著羅冬羯的側(cè)臉,李拓言輕聲喚道。 「嗯?」 「你真的不記得我?」看了看比自己矮了快半顆頭的羅冬羯,李拓言再問一遍。 「沒印象?!怪苯訐u頭以示自己真的不認(rèn)得他,羅冬羯輕聲說道:「我甚至不懂為何你要娶我?!?/br> 「你還不懂?」李拓言揚(yáng)起眉來,他的口氣盡是訝異?!肝視⒛惝?dāng)然是因?yàn)槲蚁矚g你??!」 突然聽到李拓言的告白,羅冬羯羞紅了臉。 雖然這句告白理應(yīng)是說給羅冬盈聽的,但怎么他聽了卻也跟著竊喜了呢? 見羅冬羯因?yàn)楹π叨痛怪^,李拓言欣喜的摟住他的腰道:「冬盈,總有一天我一定會讓你愛我愛到無法自拔?!?/br> 多么狂妄的男人!羅冬羯暗暗吃驚李拓言的大膽作風(fēng),但同時他也打從心底崇拜起了像他這樣的男子漢。 看羅冬羯一直不吭聲,李拓言以為他是在試著回想他倆到底怎么認(rèn)識的,于是他勾起嘴角,心情好得不得了。 深知李拓言心情很好,羅冬羯也不知道為什么,心里有種甜滋滋的感覺。好似只要這個人快樂,就已足夠。 「糕──好吃的糕──香噴噴的糕──??!」 不遠(yuǎn)處傳來賣糕人的叫賣聲,羅冬羯想起羅冬盈從小最喜歡吃的就是糕了。 「糖──葫──蘆──!」賣糖葫蘆的小販?zhǔn)帜靡淮蟠淮蟠奶呛J,羅冬羯的眼緊盯著不放。從小,他最最最喜歡的就是糖葫蘆了!那種甜甜的滋味,他怎么都吃不膩。但是甜食吃多了畢竟不好,娘也不準(zhǔn)他吃,所以糖葫蘆在羅冬羯心中,一直是可遠(yuǎn)觀不可褻玩的。 似乎發(fā)覺自己一味的盯著糖葫蘆看,羅冬羯低下頭去,他道:「我比較喜歡糕餅。」 「糕餅?」意義不明地看了眼羅冬羯,李拓言轉(zhuǎn)身向小販買了些糕餅遞給他道:「喜歡就多吃點(diǎn)兒!」 「嗯!」咬了口糕餅,羅冬羯佯裝開心的樣子。 還要這樣到什么時后?他心想著。 現(xiàn)在自己所得到的寵愛都是屬于羅冬盈的,當(dāng)他身分被揭穿后、當(dāng)他什么都不是時,這一切……將不再屬于他。 「好吃嗎?」李拓言想要牽住羅冬羯的手,在普通人認(rèn)知里,成親后的夫妻想怎么甜蜜都是可以的,可偏偏羅冬羯卻不領(lǐng)情,硬是避開了李拓言的手。 「我很喜歡,謝謝?!贡荛_手是出于下意識的行為,但羅冬羯又不想厚著臉皮主動去牽李拓言,兩人就繼續(xù)這么尷尬著。 對于羅冬羯的閃躲略顯不悅,李拓言沉下臉來。「你先逛逛,我想起我還有些事?!?/br> 「相公快去吧!」心里松了口氣的同時,有股惆悵感在心中醞釀。羅冬羯目送李拓言離開后也無心再逛,于是他繞了一圈市集便回府了。 才剛走回府就見寶兒走了過來,笑得曖昧?!感〗阍趺醋詡€兒回來?」強(qiáng)忍著笑意,寶兒一個單純的女孩都把心事寫在臉上。 「還說呢!瞧你笑成這樣,怪可疑的?!姑殐旱念^,羅冬羯難得笑的真誠開心。 「看到小姐回來,寶兒自然開心?!顾坪跏且懥_冬羯歡心,寶兒像是吃了糖,嘴甜得不得了。 「還貧嘴?說!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彷彿回到以前自由的時光,羅冬羯捏了捏寶兒的鼻子。 閃躲羅冬羯的捏鼻子攻勢,寶兒嚷道:「是小姐有好事了!」 「我?我會有什么好事?」停下動作,羅冬羯一臉疑惑。 「不如小姐自己去看看吧!」領(lǐng)著羅冬羯入房,寶兒指指桌上的玩意兒。 「這、這是!?」摀著嘴卻仍掩不住自己的驚訝,羅冬羯看著桌上好幾串的糖葫蘆。 「姑爺剛剛親自送過來的,小姐要嚐嚐嗎?」 「寶兒,你出去一下。」 「咦???」 「拜託了……」 見羅冬羯的身子在顫抖,寶兒雖然直覺不妙但也不敢違抗命令,她支支吾吾幾聲后就走出了房門。 拿起桌上其中一串的糖葫蘆,羅冬羯吃了一口?!浮锰??!顾p喃著,突然,他發(fā)現(xiàn)壓在盤子底下的紙條。 攤開來看,里頭寫著:「喜歡就直說,又不是買不起?!?/br> 笑了出聲,但隨后羅冬羯卻又哭了起來。 「不要對我太好啦……」淚水不斷流下,羅冬羯臉上盡是痛苦之情?!肝也皇莏iejie……我不是!我不是啊啊啊啊啊!」」 蹲坐在地,羅冬羯哭得難看。 頭一次,他希望自己是個女人;頭一次,他盼望自己能夠以羅冬羯的身分去見人。 對于李拓言,羅冬羯是有好感的,雖說不至于昇華到喜歡、愛情的份上,可要是平常,他鐵定會想結(jié)交李拓言這樣的朋友,然后此時此刻,彼此的身分立場,卻是連朋友都當(dāng)不了。 屬于羅冬羯的人生已經(jīng)隨著羅冬盈的死去而結(jié)束。 現(xiàn)在的羅冬羯不過是羅冬盈的人偶,一切思維,任何一顰一笑,都必須符合那個恬淡靜默的女子,而非向來開朗活潑的羅冬羯。 代替jiejie出嫁這件事,他開始后悔了。 門邊,窺探著里頭啜泣的人影,寶兒握緊雙拳。 「明明說過無所謂,卻又感到后悔……是嗎?」眼神愈發(fā)愈冷,寶兒咬著下唇,她緊握著拳,似乎非常不甘心。 「為什么小姐要死?。坎蝗坏脑挕?dāng)初的約定就會……」 嘴里念念有詞,寶兒神智恍惚的轉(zhuǎn)身離開羅冬羯與李拓言的新房。 祥和的世間。 蠢蠢欲動的陰謀。 令人唏噓的愛恨情仇。 天下太平之下的不尋常命運(yùn)。 在此刻,許多人命運(yùn)的齒輪,已經(jīng)悄悄開始轉(zhuǎn)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