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之三-夜半詭局
夜晚。 坐在床沿,玢小七解下鍊子,他放在手里端詳著。這墜子漂亮歸漂亮,也還是看的出來并不是特別昂貴的飾品,雖然上頭的紋路很是細膩,但玢小七見過不少珍品,他知道,這墜子與那些珍品相比,仍是粗糙太多。 只是這樣的一個小墜子,卻異常的讓玢小七產生了動搖,這又是為何?「禮輕情意重,大概就是這種意思吧。」玢小七把玩著墜子,他苦笑著。「以前還不相信千里送鵝毛的故事,這下子,不信也不行了。」 「小七,確定這么晚喝茶,你等等睡得著?欸!?好美的墜子,誰送的?」若水端著茶具進房,她馬上看到那原先不屬于玢小七的墜子。 「李靖堯。」玢小七改坐到桌邊,他撐著頭,喃喃道:「那個呆子──」 「呆?誰呆?我可是一點也不呆。」若水把茶具放在桌上,她打趣道。 「是是是,你不呆,就是一點迷糊一點粗心一點美中不足──」 「那就是變相在說我呆。」若水沒好氣道:「要是繼續說我呆,我就不泡好茶給你喝了。」 「行!你不呆,你最聰明。」玢小七把墜子戴回去,他擺擺手。「聰明的若水姑娘,能否泡杯茶讓我品味品味?」 「有夠敷衍!」若水嘴里在抗議,但她的手還是繼續泡茶的動作。「對了,一開始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呢。」若水說著,不過想想似乎也沒問的必要。「你瞧我都糊涂了,這茶都開始泡了,還問你能不能喝──」 「能!當然能!烈酒都能下肚了,還怕那茶嗎?」聞到茶的香氣,玢小七道:「對了,不如去找冬羯過來喝茶吧?」玢小七難得有這樣的雅致。「我看他應該對于品茶有一番心得。」 「當真?」若水挑眉,她有些意外。「你若真想邀請他,就要趁早。」 「說的也是。」玢小七知道現在已經頗晚,也許羅冬羯早就已經入寢了。 「那事不宜遲,現在過去看看?」若水提議。 「好。」玢小七說著,但他才剛推開門,李拓言就入了他的視線范圍。「咦?你怎么在這里?」小七探頭出來,他很確定自己看到了李拓言。 「……找、找你泡泡茶。」想著既然被看到了,還是進房好了。李拓言聳著肩,他來到小七房前。「我可以進去嗎?」 「當然!請進。」后退一步,讓李拓言有進房的空間,玢小七揚起笑容,笑道:「剛剛正想著要去找冬羯過來泡茶聊天呢!不過你來也是可以。」示意若水趕緊端一杯水給李拓言,這時候玢小七注意到了若水的表情變的怪異。 心細的玢小七不會刻意忽略那個異樣,他不動聲色地問道:「若水,有點心可配茶嗎?」 若水明白玢小七的用意,她不慌不忙的應道:「瞧我又糊涂了,竟然忘記連點心一併拿過來了,我現在就去拿。」 「快去吧!糊涂蛋。」玢小七和若水對上視線,兩人已有一個共識。 正好捕捉到玢小七和若水「眉來眼去」的鏡頭,李拓言消遣道:「怎么?用眼神溝通啊?」 「是啊!但是這種招數笨蛋是學不會的。」玢小七目送著若水走出房,他開始繼續若水剛剛在做的泡茶工作。 「誰是笨蛋?」李拓言有些慍怒。 「看誰應話,就是誰囉!」玢小七故作輕松,但他卻一直在注意外頭的動靜。 「我哪里是笨蛋了……」李拓言悶聲道。 「哪里不是?」玢小七把視線移回李拓言身上。「和你比起來,冬羯可要聰明的多。」至少沒有像李拓言一樣那么遲鈍,明明心已經向著誰了,卻偏偏不肯去坦白。 「你和冬羯很熟?」見羅冬羯和玢小七總是可以輕松的叫出彼此的名字,李拓言挑起眉來,開始好奇起兩人的關係。 「不是很熟,但也不討厭。」小七輕描淡寫,他泡茶的動作熟稔而莊重,和楊溯兒一比,簡直是云與泥的差別。「既然你來了,為何還要在我面前提起冬羯呢?」 「那么除此之外,我和你還有什么話好說?」李拓言托著下巴,他想看小七出糗的窘境。 不是因為他在意玢小七,而是因為小七總是流露出一股自信,那是羅冬羯所沒有的,雖然玢小七并沒有招惹李拓言,但李拓言就是不那么喜歡他。 這個人有太多太多的話與算計藏在心底,你只看到他的人,卻不知道他在盤算著什么,這是非常可怕的,因此,當玢小七越希望自己和他多多接觸時,他就越要保持沉默讓他尷尬。 當對方一直維持靜默時,通常說話的那一方都會感到不知所措的。 「沒什么話好說?」玢小七顯然已經習慣應付這樣的場面,他面帶微笑。當初在鳳川閣時,想看他出糗的客人不在少數,因此李拓言想使什么技倆他自然清楚。 想讓我出糗?可沒這么簡單。 「我覺得我們有很多話可以說,比如我們可以聊聊彼此的興趣、喜好或著喜歡怎么樣的休間活動等等……」玢小七倒茶的動作輕柔優雅。他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對面的男人。「說起來,『相公』還真是好興致啊!好好的覺不睡,竟還來找小七泡茶聊是非。」 聽出玢小七刻意強調的相公是在嘲諷自己。李拓言露出嫌棄的表情。「別喚我相公,聽起來怪噁心的。」 「怎么?冬羯沒有這樣叫過?」媚眼微垂,似在笑世人的愚蠢。玢小七用袖子輕遮住他上揚的嘴角,但他語氣里的笑意卻仍明顯得讓李拓言發怒。「也是。他又不是冬盈,怎有資格那樣叫你呢?」 這是他最近觀察下來的結論。 羅冬羯從來不會主動去叫李拓言的名字,更沒有用任何稱呼去呼喚對方。 「別胡說八道!」佯裝鎮定,但李拓言卻也動搖了。他的確有想過為什么羅冬羯都用「你」來稱呼自己,卻從不叫自己的名字。當時以為他只是因為和自己關係尷尬,所以才不好意思叫,但現在想想,或許羅冬羯真的會有「配不上」自己的錯覺。 可是,真要說的話,相公這兩字也只能是他的妻子羅冬盈叫才行,為什么一想到羅冬羯連他的名字都不愿意或是以為沒資格叫而不叫,他就覺得心里難受呢?那莫名的焦躁又是怎么回事? 握緊雙拳,李拓言恨不得馬上回去逼羅冬羯叫一聲相公或是要他喚喚自己的名字來聽聽。 「莫非你惱羞成怒了?」玢小七可把李拓言的表情變化都盡收眼底,他輕輕哼笑,然后把剛泡好的茶遞給李拓言,再把剛剛若水端放的水給放到一旁。「這茶葉是鳳川閣指定的品種,可以幫助提神。」 「提神?」嗅著茶的香氣,李拓言道:「之前去鳳川閣,王鳳從沒泡過。」 「那是因為你只喝酒吧?」玢小七抿嘴而笑,他接著繼續道:「下次給你些茶葉,你和冬羯喝完后保證一整夜不用睡。」 「……你這句話聽起來還真是不單純。」 「不然,你想和我共度春宵嗎?」起身坐到李拓言腿上,玢小七在他耳邊輕輕吹氣。「我唱的醉春宵鐵定比羅冬羯好聽多了!」 「你和他不可比擬。」推開玢小七,李拓言只想著要快點回去,然后好好抱著羅冬羯睡上一覺。 他知道羅冬羯想避著他,甚至推開他,可是他越不愿意自己去接近他,他就越要出現在他身邊。 「他不是你的妻,卻在床上張開雙腿任你玩弄。他這種行為,和我在鳳川閣的勾當沒兩樣。」玢小七就是故意說這些話要來惹怒李拓言。 「他和你不一樣。」李拓言不喜歡玢小七把羅冬羯說的像個蕩婦一樣。 「是是是!他高貴我卑微,他貞忠不二我yin蕩無恥。」無所謂的聳著肩,玢小七沒好氣道:「真搞不懂,若你喜歡他,為什么還要選擇納小妾?」雖然他也不知道,娶妾這件事究竟是王鳳提議的,還是李拓言主動跟王鳳要求的,反正納妾這件事已成定局,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別過臉,李拓言不想多談這件事。「你不會懂的。」 「你啊……」 「打擾了。」若水連敲門都沒有,就這樣走了進來,她手上壓根兒沒有點心,就連李拓言都能清楚知道剛剛要若水出去拿點心不過是掩人耳目的一種障眼法,實際上玢小七可能交代了什么任務給若水。 若水湊到玢小七的耳邊說了幾句話。只見玢小七的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好似聽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我認為你現在該去看看羅冬羯比較好。」沉下臉,玢小七擺明了要送客。 「搞什么啊!?」不懂為什么羅冬羯和玢小七都要趕自己出去,李拓言一臉老大不爽的出了房門。 「這樣真的好嗎?」若水摀著嘴,她沒讓玢小七看見自己偷笑的樣子。「以后羅冬羯的日子不會好過。」雖然寶兒的行為是有點兒嚇到她,不過比起外人的激將法,羅冬羯本身的背叛,也許更能激起李拓言的怒火。 「如果李拓言夠愛他,怎么都不可能會遷怒于他的……」覺得泡茶的興致也沒了,玢小七開始收拾茶具,沉默一會兒后,他突然驚聲道:「我忘了!!李拓言是一個笨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