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之三-苦澀
距離李拓言大喜之日已過了一個多月,然而李拓言卻常常在外留宿。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會讓一個身心健康的男人放著家中的美嬌娘不顧,常常夜不返家的呢? 更奇怪的是,前幾天李拓言甚至長達三天的時間連家都沒回。 「三天耶!感覺有些怪異呢!」悠悠眾口,擋也擋不了,人們的好奇心被挑起,他們開始議論紛紛起來。 李靖堯是李拓言的堂哥,許多八卦人士不敢當面去問李拓言,倒都聚集在李靖堯旁邊問起這事兒來。面對眾人的探問,李靖堯輕搖羽扇,一臉不情不愿。他其實很不喜歡別人去過問私事,哪怕被過問私事的當事人并不是他。 「你是李大人的親戚,總會聽到點風聲吧?」百姓都稱李拓言為李大人,畢竟拓言現(xiàn)在深受皇上器重,不叫大人,似乎有損他現(xiàn)在的地位及名聲。 李靖堯知道這些悠悠之口不得到些滿意的答案是不會罷手的,為了重回原先的耳根清靜,只好隨便敷衍回應。「許是抽不了身吧!」李靖堯聳肩繼續(xù)道:「我難道還不了解他?他是個拼命三郎,手頭上的事情沒有處理完,就是家里有個全世界最美最艷最溫柔的妻子也無法使他動心。」 眾人知道平日的李拓言公正清廉,幾乎到了一絲不茍的程度,加上李靖堯沒道理說謊,這句話倒也算是有了十足的可信力。 人們逐漸散去,李靖堯的府邸又恢復了原先的清凈。 李靖堯真的是了解李拓言,他甚至比任何人都還要早意識到李拓言的不對勁。只有他知道,李拓言絕不會因為公事而一連三天不回家陪伴嬌妻。畢竟那妻子可是他盼了兩年才終于迎娶到的羅冬盈,他沒有理由也沒有原因去冷落妻子。 「難道是熱情銳減了?」思索著原因,李靖堯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在迎娶羅冬盈前,他看起來是那樣的高興,怎么成親后就變的冷淡呢?是因為對方讓他失望了嗎? 不過羅冬盈進李府后,他也有見過他幾次。 說來有些不好意思,李靖堯雖然有著生意人的頭腦,可他平日的休間愛好卻是栽植花草樹木,李拓言的母親很是稱讚李靖堯的手藝,三不五時便要李靖堯來幫忙照顧李府的花園,久而久之,倒也成了固定的習慣。 因為常常進出李府的原因,李靖堯也有機會見上羅冬盈幾次面,只是這個羅冬盈有點過于安靜,不怎么開口說話,但似乎是個好女孩,也是典型中的男人偏愛的女性。這樣的羅冬盈,沒道理會讓李拓言失望才對。 帶著一點好奇,李靖堯開始慢慢接觸羅冬盈,一開始對方總是宣稱自己病了,不怎么會出房,后來大概是足不出戶有點悶了,倒也漸漸愿意出房門了。 李靖堯頗喜歡這樣的羅冬盈,不做作、性情率真,雖然總是皺著眉頭似乎在糾結(jié)著什么事情,可是他偏偏喜歡凝望著那樣的表情。 那樣子的羅冬盈,特別的像玢小七。 李靖堯起身,他動身前往鳳川閣。 李拓言的事情他也不想太cao心,畢竟那是拓言的感情事,他沒有道理需要去插手,況且比起這件事,他更寧可把時間放在和玢小七的交流上。 玢小七玢小七,這樣一個憂愁的玢小七,有時候李靖堯覺得,他比孤傲的玫瑰還要脆弱,可是偏偏他看到的他,總是異常的堅忍不拔。他真的那么堅強嗎?李靖堯曾經(jīng)無數(shù)次這樣問著自己。那樣欲語還休、泫然欲泣的玢小七,真的有他自己所言,那樣的堅強不摧嗎? 「對方是個怎么樣的人呢?」 玢小七的聲音響起,狠狠地把李靖堯從思緒中拉回了現(xiàn)實。 來到鳳川閣后,王鳳常帶著曖昧的笑容要他直接前往玢小七的廂房,那個叫做若水的女孩似乎也頗歡迎他來,總是在他見到玢小七后,馬上溜的不見人影。 到底這若水是想要趁這段時間摸魚,還是好意地想要給玢小七及李靖堯一個獨處空間呢? 「靖堯?」玢小七見李靖堯靜默不語,他喚了他一聲。 「啊!?」想起玢小七剛剛似乎有和自己說話,他帶著歉意道:「不好意思,剛剛閃神了……你剛剛說什么來者?」 「你提到過李大人的妻子羅冬盈,她是個怎么樣的人呢?」不在意李靖堯剛剛的失神。玢小七用上好的泉水和高級茶葉替李靖堯泡出一壺好茶,他莞爾一笑,他知道李靖堯是個好人,表面雖然風流無情,但實際上他比任何一個人都來的有感情,至少比慕容黑有情多了。若慕容黑真對玢小七有情,他便不會到現(xiàn)在都還不出現(xiàn)了。 「的的確確是個美人胚子,雖然寡言少語,可他那雙眼很有靈氣,千百人中大概也才幾個人會有那樣的眼神。她甚至不需要開口,就可以迷倒所有男人。」李靖堯嘴上夸著羅冬盈的好以及美,但他一雙眼卻直直盯著玢小七正在泡茶的雙手,和就是女人也會自嘆不如、雌雄莫辨的美貌。李靖堯看著入迷,不禁傻笑了起來。 「瞧你一副要流口水的樣子,那位羅冬盈,想必是人比桃花更勝花了。」玢小七失笑。 「哈哈!那是自然。」撫掌大笑,李靖堯察覺自己失態(tài),但他實在不好意思承認,他剛剛是看著玢小氣失了神的。 「有機會的話,還真想要一睹美人風采。」玢小七看向李靖堯,他的手指著窗外的桔梗花。「但愿美人不要像那些花一樣。」 「花怎么了嗎?」李靖堯好奇問著。在他眼中,花就是花,還能夠有什么意義呢? 「花,總會有枯萎的時候。」玢小七的思緒彷彿回到了以前,自己和慕容黑說話的情景,那時,自己也像現(xiàn)在這樣,對慕容黑說道,花都會有枯爛的時候。 可是慕容黑卻說── 「慕……我有個朋友卻對我說:『花枯萎后,花瓣會落到塵土,以另外一種形式存在著』。」想起慕容黑,玢小七無疑是痛苦的,可是他不能否認,慕容黑曾經(jīng)帶給他快樂及正面能量,那是不容抹煞的記憶。「的確,我不能否認他的話。能夠綻放自己的美,夫復何求呢?」 現(xiàn)在的玢小七,有說不出來的憔悴及滄桑感,他望著遠方,看起來就像隨時會消失一樣,他的眼神有無法言喻的孤寂,那是任何人也無法填滿的空虛。 圣潔。 李靖堯突然想到了這樣的字眼,他不知道為什么玢小七會讓他有這樣的感覺,可是除了圣潔兩字,他再也想不到其他的字詞去形容他。 心中有種渴望想要抱住玢小七,可是李靖堯有一種強烈的預感,若他真的抱住了他,他就不會愿意再見他了……所以他改握住玢小七的手。「你真的很堅強。」想起上次玢小七對自己說過他很堅強一事,李靖堯意外的認為這樣子的他很可愛。「至少現(xiàn)在的你已經(jīng)比為愛殉情的人堅強多了。」 「也許,我只是沒有勇氣去擁抱死亡。」想死的念頭玢小七當然也有過,可是他卻鼓不起勇氣給自己一個痛快,也許唯一一次的割腕自殺,也是因為羅冬盈就在旁邊才敢那么做的。「為了一個早該忘記的人而行尸走rou……看來,我比你想像中的懦弱多了。」 「怎么會呢?利用時間的消逝去學會忘記一個人,那也是非常有勇氣的事。」李靖堯仍是握著玢小七的手,他很喜歡現(xiàn)在兩個人的氣氛。「人的缺點就是記性太好,而且往往越是痛苦的事情,就越是忘不掉。」他知道玢小七可以忘記那個人,即便他猜不出那個人究竟在玢小七心中佔有多少分量,可他愿意相信,玢小七有足夠的決心去忘記。 明白李靖堯的意思,玢小七當然心有戚戚焉。「我曾經(jīng)想過,如果那個人求我原諒他,求我回到他的身邊,我會有什么舉動。」 「你會?」李靖堯挑眉。 「我會跟他走。」 「什么?」沒有料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李靖堯追問道:「為什么?」 「因為──」玢小七苦笑。「因為我愛他。」 愛?不是說受夠了愛嗎?為什么玢小七還愿意相信那個傷他甚深的人的愛呢?玢小七的臉上有著難以言喻的痛苦,他是真真切切的去愛那個人,李靖堯突然有些嫉妒,他甚至小小的希望……自己就是那個讓玢小七思念、悲傷的人。 想要在某個人心中留下一個痕跡,那會是什么情感使然呢? 李靖堯是知道的,他愛過何青娘,所以他是明白那種感覺的,可是他不想承認,也不想去更深入的弄懂那種情感。 因為他知道,現(xiàn)在的玢小七心中有個人──那人重要到足以讓小七渴望過死亡。 李靖堯覺得內(nèi)心泛起了一絲絲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