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喜歡》

    1

    「欸，所以你喜歡我嗎？」

    他眼前落著幾縷黑色碎發(fā)，表情認真，語調(diào)卻漫不經(jīng)心，尾音輕輕上揚。

    外面風起了，圖書館里太安靜，他的聲音太清晰。

    「這個問題你問過我好多次了，你怎么不問問你自己呢？」

    于是你同樣採取漫不經(jīng)心的策略，像是想斬斷他帶給你的漣漪，又像是想掩蓋自己思緒中的某些事實。

    什么事實呢？

    你的神思如同你的語調(diào)，懶懶的，不經(jīng)心的，有點恍惚。

    「我不知道啊，」他眨眼，「怎么樣才算是喜歡呢？為什么喜歡寵物和喜歡一個人不同、又為什么喜歡你和喜歡朋友不同？怎么樣才算是喜歡呢？你又了解我說的是哪一種喜歡嗎？」

    他笑了，眼睛很黑，你覺得那顏色太深沉。

    他說：

    「我不知道，所以才問你啊。」

    你看著他，輕輕嘆息。

    2

    陽光穿過窗外斑駁的枝椏，同樣斑駁地撒在課桌椅間。

    體育課，教室里沒有其他人，你忘了吃早餐，有些低血糖，他和你座號相鄰，老師就要他帶你回來休息。

    「回去上課吧，」你坐在位子上，把瀏海微微撥開，發(fā)型師說你適合這種瀏海，看起來精緻帥氣，你卻不予置評，「干什么待著不走。」

    他從書包里拿出一顆糖，蜂蜜味的，淡黃色的糖紙。

    「不想上課，乾脆陪你囉。」

    那顆糖被送到你面前，拿著它的手指修長，你遲疑了下，拿走了它。

    「謝謝。」

    糖果的甜味在口中蔓延，你找不到話題，應該說你從來都不擅長挑起話題，他彎著唇看你，沉默讓你有些心慌。

    「......這次考的怎么樣？」

    最后你只能這么說。

    「allpass喲。」他繼續(xù)彎著唇看你，好看的眼睛盛滿你不明白的笑意，他的很多想法你都不明白，你想。

    了解一個人是什么樣的一個定義呢?

    你想來想去都只知道他的成績一向不錯，這樣算是了解嗎?

    你其實不太知道，但持保留意見。

    「話說回來，」他開口，你突然覺得這個場景和那天的圖書館重疊了，「上次我問你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呢。」

    「......哪一個問題？」你微微屏息。

    很安靜。

    他似乎有某一瞬間褪去了所有表情，你有點緊張，下一瞬間那些表情又重新回到他臉上，依舊眉眼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依舊看著你，專心的。

    你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當然是......怎么樣才算喜歡，這個問題啊。」他說。

    你松了一口氣，雖然這個問題你依然無法回答。

    「我不知道。」

    你微微垂著眼睛，不知道一公尺外的他視線早已凝結了，在你身上。

    你又重復了一遍。

    「你說的這個問題......我不知道。」

    有一分鐘，你們誰都沒有說話，陽光照射進來，教室里沒有開燈，室內(nèi)融合了光亮與昏暗，塵埃在空中飄浮，時間好像靜止著。

    最后他微微笑了。

    你在那個笑容里看出一絲悲傷的情緒，轉瞬間卻又像是錯覺。

    「我希望你會知道。」

    他又說了一次，語氣加重。

    「我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