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瘋長
四周是如此沉寂,只剩下兩人沉重的呼吸,林晏歪了歪頭好像真的在認(rèn)真思考, “對不起不該偷吃你的小蛋糕。” 聲音低啞敲散寒意。 “好哇原來是你吃的!”商苗氣憤的開口,想起九歲那年從冰箱里不翼而飛的小蛋糕,她那時還真以為動畫故事是真的,會有一只棕色老鼠和穿著止尿布的小老鼠一起把蛋糕偷走吃掉,原來是他吃了。 年幼的林晏對于這些甜的膩人的東西沒有任何欲望,只是那天看著盤腿坐在自己身邊大勺大勺吃著西瓜的小女孩不知道為什么起了逗弄的心思,趁著商苗被商麗華帶出去買衣服的功夫壞心眼的將商苗買來放在冰箱里視若珍寶的小蛋糕拿出來吃了個干凈。 他知道商苗從小的“好記性”只會以為是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把蛋糕吃掉了,倒也不必?fù)?dān)心哭鬧。他至今都記得當(dāng)時小小的商苗搭著小板凳疑惑地看著空空如也的冰箱時不思不得其解的神情。 空調(diào)勤勤懇懇的掛在墻壁上發(fā)出細(xì)微的工作聲 林晏走過去故作不知情的開口問,“怎么了?” “我的蛋糕……是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我吃掉了嗎?”商苗咬著rou嘟嘟的手指開口,絲毫沒有懷疑眼前這個面色白皙的小竹馬。 “吃掉就吃掉了吧,”林晏將商苗抱下凳子,讓她穩(wěn)穩(wěn)地站在地上,又若無其事的開口,“我mama說要帶我去海邊玩,你到時候說你也要去,去了海邊我再給你買一個。” 商苗一聽去海邊玩眼睛都亮了起來,又聽見林晏說有小蛋糕吃當(dāng)下點(diǎn)點(diǎn)頭答應(yīng)下來,根本沒懷疑過冰箱里不翼而飛的小蛋糕的去向。 “對不起不該逼你做數(shù)學(xué)題。” 低沉的聲音將回憶的書頁翻起到下一張,商苗自然而然的想起自己初三那年地獄般的回憶。那時候林晏在剛進(jìn)入初三就和一中簽了合同只要保持成績等初三下就直接過去讀書上火箭班。商苗則因為成績差了點(diǎn)沒拿到那份殊榮,每天在死亡一般的學(xué)習(xí)海洋里苦苦沉浮。只是一個星期后林晏就找上了她說要給她補(bǔ)習(xí)功課。商苗本身的成績還不錯,就是偏科有點(diǎn)嚴(yán)重,英語常年保持在145的樣子,語文基本上沒下過120,最慘不忍睹的是數(shù)學(xué),無論考得難還是簡單都在120掙扎,商苗自己都快要自暴自棄了,沒想到林晏卻說要給她補(bǔ)習(xí)數(shù)學(xué)。 雖然很開心有這樣一個數(shù)學(xué)常年滿分,競賽獎項拿到手軟的大佬給自己補(bǔ)課很開心,但是一看到數(shù)學(xué)就頭大的商苗并不是特別想要這份開心,于是她義正言辭的拒絕了林晏。 聽見她的抗拒,林晏有些無奈的搖搖頭,手指敲了敲這顆不開竅的腦袋問,“你難道就不像升學(xué)后跟我一個班嗎?” 商苗被他猝不及防敲了一下,疑惑的開口,“可是你是提前升過去的火箭班啊,怎么可能一個班啊。” “我問過了,他們初三下會最后再來簽約一批人,你要是成績好可以初三下期和我一起簽過去。”林晏盯著少女在陽光下有著金色光澤的發(fā)梢,不緊不慢的開口。 于是從那以后商苗就過上了苦不堪言的噩夢生活,林晏很有針對性的分析了她以前的試卷,商苗本身的基礎(chǔ)知識不錯就是有的時候腦子犯軸,明明換個方法就能做出來的題非要死磕。 “這里,你明明知道答案為什么還要錯。”林晏拎著卷子指著上面的錯題問她。 那是一道很簡單的幾何題,商苗心虛的挪開眼睛,“因為……因為那個答案我沒算出來,就算知道是它也不能選,這是對我計算的背叛。” 林晏簡直要被他鬼一樣無厘頭的邏輯氣笑了,他知道商苗思維清奇,沒想到已經(jīng)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了。 林晏每天都給商苗搜羅一些適合她的題讓他做,一開始教方法,再到后來就是練速度。商苗每天被折磨得感覺精神都快要不正常了,閉眼睡覺做夢都是林晏在問她為什么今天的題還沒寫完。 趙微生笑她是不是晚上偷雞去了,黑眼圈重得可以申請扮演大熊貓了,商苗咧開嘴笑笑,笑里全是去他媽的苦澀。 終于到了初三上期的期末考試,一中最后一次選人就是憑這次的成績。 商苗以前從沒那么害怕過看到成績,這次卻死也不肯看,她怕自己努力了一學(xué)期最后還是失之交臂。還是林晏嘆了口氣,點(diǎn)開了文檔,這樣大考的成績向來是一個年級拉通排的,林晏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排名,第七,下面緊緊挨著的一個名字再熟悉不過,商苗,年級第八。 嘴角忍不住的彎起,林晏興致不錯地摸了摸商苗的頭,一字一句拖著語調(diào),“商苗,年級第八,”末了又漫不經(jīng)心地夸她,“還不錯。” 身旁正苦大仇深的人高興得抱著林晏搖晃,嘴里不斷念叨著太棒了感謝大佬之類的話,絲毫沒有男女大防的自覺。林晏也不提醒她,只是戲謔地看著她興奮的樣子,眼睛里好像閃爍的有星星,自己也笑起來。 路上偶爾有兩三行人經(jīng)過,分出兩眼眸光給這站在大馬路上奇怪僵持著的兩人,商苗扯了扯嘴角,感覺心里的軟rou好像被一把鉤子勾住在像外扯。 “還有呢?”開口的話都呵成白氣落在夜色里,商苗不著痕跡的把頭低下。 “還有對不起,” 林晏一字一句,艱難得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聲音,語調(diào)都打著抖,帶著哽咽與顫栗,“我不該不告而別,消失兩年。” 他沒有自己想象的那樣進(jìn)退自如,回來這幾天他和商苗實(shí)在太過生疏,他能看見她眼里的難過和落寞,以及從未見過的固守,他以為自己可以慢慢來,那些曲折迂回又蓬勃生長的藤蔓,他以為可以慢慢讓她感受到。但事實(shí)證明他不行,他受不了陸淮川跟自己說商苗在學(xué)校有很多新朋友,喜歡他的人很多,受不了那個素未謀面但聽陸淮川說喜歡商苗的優(yōu)秀少年。 他親手養(yǎng)大的花,他絕不想要假之于他人手。在永無光明之地暗然滋生的占有欲一邊糜爛一邊攀爬,將他徹徹底底拖下。 “嗯。” 然而商苗只是回答了一聲就掙脫少年寬大的肩膀溫暖的懷抱,“回家吧。”她沒有回頭看他,只是向著夜色走去。 林晏自嘲的搖頭奚落自己,看吧,這都是你干的好事。又瞥了眼牽住的兩只手安慰自己,來日方長。 高三的假期過得尤為迅速,林晏和商苗在住一起自然而然一起上下學(xué)。兩人倒是不甚在意,他們自小就這樣,并肩走在林蔭路時甚至有些恍惚,仿佛那兩年的杳無音信都是虛幻,他們真的就是這樣一直并肩走過了春夏秋冬寒來暑往,一直走到了如今這副少年心如野草瘋長的模樣。 “嘿,好巧啊!”忽的感覺肩膀被人一拍,這力度林晏甚至不需要回頭去看就知道是誰。果然下一秒陸淮川那張笑得吊兒郎當(dāng)?shù)哪樂糯笤诹松韨?cè)。 趙微生挽著商苗喘著大氣兒,抱怨陸淮川起晚了差點(diǎn)沒被門口的紀(jì)委攔下來。 “那你下次就不要等他了。”商苗朝趙微生眨眨眼,笑得不懷好意。陸淮川自從搬了一回家住趙微生對門后每天厚著臉皮要蹭趙微生的車,一開始她還會老大不樂意,后來倒也習(xí)慣了,甚至還會等等這個拖拖拉拉的人。 “好哇!商苗你怎么這樣黑心!”陸淮川豎著耳朵聽商苗說話,下一秒張牙舞爪地跳起來指責(zé)好友的沒心沒肺。 一行人嬉笑打鬧到了教室,趙微生和商苗都是選的文,兩人在一個教室,陸淮川雖然吊兒郎當(dāng)?shù)牡煽円膊凰悴睿职嗟臅r候喜滋滋地坐進(jìn)了理科的火箭班,林晏以競賽生的身份回來,進(jìn)火箭班幾乎是毫無疑問的事情,林家又打點(diǎn)了關(guān)系將他調(diào)到了陸淮川的班,好讓自己兒子有個能說得上話的人。 好不容易熬到大課間,上課老師的聲音實(shí)在是聽得人打瞌睡,商苗百無聊賴的拿出試卷來刷題,遣散涌動的睡意。 “哇哦,好多人去十班哦”趙微生從廁所回來一落座就笑嘻嘻地跟商苗分享。十班正是林晏轉(zhuǎn)去的班級,說實(shí)話林晏長得并不算差,一雙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瞳孔淺淡又干凈,臉上總是掛著似有若無的笑意,一看就是很會哄小姑娘的樣子。這年紀(jì)的孩子早已情竇初開,初中的時候他的名聲就早已傳到校外,不過林晏本人看起來并沒有任何想談戀愛的樣子,不少慕名而去的人最后都只能悻悻而歸。 話頭轉(zhuǎn)了又轉(zhuǎn),趙微生的眼神落在來找商苗問題的男生身上,“要我說呀,還是沒咱們班學(xué)委好看。你說對吧,沉翊。” “好啦別開玩笑了,我哪能跟人家比啊,你這不是在打趣我嘛?”聞言商苗面前的男生抬了抬眼鏡,笑得無奈。 看著眼前臉頰微紅,故作正經(jīng)的學(xué)委商苗忍不住笑了笑,拉回兩人的對話繼續(xù)給沉翊講題。 趙微生手里轉(zhuǎn)著筆,眼神在兩人之間來回逡巡,心里好笑地替林晏感嘆,誰叫你要不告而別呢,現(xiàn)在回來……哼哼,追求之路長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