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尸者(二)
眨眼之間,雜草之后突然竄出來了一個人影,他彎著腰,極快速地朝那堆人走來,巧妙地避開了地上放著的物件,和那些人離了有兩臂遠。 “是我。”他又重復了一遍,看著那群人,眼里露出幾分慶幸和拘謹。 張瑾殊聳著肩,目光逡巡猶豫了一會兒才對著那像是領頭的人說道:“這……這天又冷又黑的,我下不了山,先在此處暫時躲避躲避。” 那些人明顯松了一口氣,反應過來后防備地看著他,眼色深寒滿是警惕。 “嗯。”領頭人應了一聲。白色半邊面具將他臉上神色遮了大半,叫人看不太真切。 “不知各位大哥,在這里招財,是小子叨擾了。不知不怪哈,不知不怪……”張瑾殊討好地笑著,藏了些心思直接將他們的行為說成是招財,試圖降低他們的防備心理。 聞言,那些人的表情果然好了一些,為首的人“嗯”了一聲,虛看了他幾眼,冷淡發問:“兄臺……從何處來?為何夜晚宿在此處?” 此人來路不明,儀式突然被他打斷,無論如何都不能繼續進行下去了。 張瑾殊極為喪氣地嘆了一口氣:“我是那隔壁滄州的絲綢商人,本該隨貨物走來涂州的,誰曾想,竟被那專門打劫的歹徒瞧上了,他們竟暗中跟了我一路,瞧著此處地勢復雜,極好出手,便在此地劫走了我的貨物。若不是我躲得飛快,順著山崖滾下,怕只怕,現在連命都沒了……”聲音要多悲苦有多悲苦,好似自己真的被打劫了一般。 那些人將探究的目光放到了他身上,上下打量幾眼。發現他果真是錦衣華服,穿得極為講究,但身上泥痕縱橫,確實像是摔落山崖的樣子,心里的戒備情緒降了一點。 “我那慪氣的婆娘,竟被那些歹人嚇得昏迷不醒……”他接著講到,臉上盡是嫌惡。“若不是我帶她躲得及時,千難萬險尋了這處躲避的地方,怕只怕我們還不知道被哪只狼給叼走……” “這更深露重的……”他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那些人的臉色,裝著油膩的調子補充道:“真他媽的忒累。” “婆娘?”那些人聽到“婆娘”二字時,音調拔高了一些,眼里閃過一絲精光,在暗中交流眼色。 這一幕,剛好被張瑾殊瞧在眼里。他心里沉了沉,后又極為憨厚地笑了幾聲:“大哥,你看著……狂風怒吼的,我們夫妻二人也找不著出路,可否叨嘮叨嘮你們幾句?給我們吃幾口熱飯就行,小弟必有重謝!” 話落,他拿出了一只紅色的石榴串珠琉璃耳環,攤開手將它呈到那幾人面前。 耳環做工極為精巧,紅色琉璃晶瑩剔透,串珠綴得細致,如星子落雨,月光照耀之下,閃射出灼灼光華。 倒是極好的物件。 那幾人的眼眸暗了暗,但也沒說話。 張瑾殊如突然反應過來般,跑回去噔噔噔地把虞知安給抱了出來,朝他們粲然一笑:“走嗎?” 他抱著的人,身著紫色衣裳,安靜乖巧地躺在他懷中,睡得極為安詳。臉雖被他掩在了懷里,但從通身的體態氣派來說,確確實實是個美人。 領頭人應到:“兄臺客氣。小山村,地窮人少,也沒啥叨擾不叨擾的。現下里,這招財的儀式也算近尾聲了。待我們收拾幾下,便帶你們進村里去休息。” 張瑾殊“哎”了一聲。掩下眼底因他們的眼神放在虞知安身上而生出的郁色,安靜地看他們彎腰收拾。 無人瞧見,他臉上的那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