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又不聽話了?
梁王虞折衍,是康帝第八子,康帝與萬貴妃所生,在幾個皇子中與虞知安一向最是親近。 他醉心于詩詞歌賦,并在這方面造詣頗深。 不愛弄權造勢,反而愛好民間采詩,輾轉游歷于各國民間學堂,詩詞歌會,結交風流逸仕,看遍風景人文。好友遍布周晉陳叁國。游歷途中出版的詩集備受人追捧。 他每次外出采詩歸來都會興沖沖的找虞知安分享。 風俗趣事,民間怪談,八卦新聞……經由他嘴里說出的故事都吊足了人的胃口,引人入勝。更重要的是,他還特意帶回來了別致吃食和精巧的烹制手藝。 如果虞折衍沒有在她死前,借重病騙她,并將她關起來的話,虞知安可能會一直將他當做一個可善可親的好兄長。 在前叁世,在她死前被關起來的那一個月里,虞知安都曾隔著門縫看到過他。 虞折衍每次來見她,都穿著一身青色的袍子。 這是他最愛的顏色。 一切只因虞知安小時候,曾發自內心地夸獎過他穿著這個顏色好看。從此他便常穿。 青色襯得他是一身的風雅清俊,如斑駁林間獨獨長在蒼石之上的那一根青竹。冬日里的陽光灑在他身上飄逸如九天而落的謫仙。 第一次,虞知安在屋里低低喚他:“皇兄……” 她軟綿綿的使不上力氣的手,盡力抓緊門框拉出一條縫,身后的熱浪就著門縫噴薄流出。 第二次,虞知安絕望至極,哭泣哀求著門縫后的人,請求他向康帝求情,放她出去,或者她只求一死,不要吊著她的命,讓她那么痛苦。 第叁次,她冷眼看著虞折衍踩著潔白的雪一步步向她走來,伴著滿目簌簌的落雪繁景說出那句虞知安連著叁世聽了許多遍的話: “元嘉,只有你能救周國。你就聽我們的話,不要再傷害自己了。”話語懇切但不容置喙。 “元嘉公主……你就救救我們吧!”無數人曾求她敬她,到底還是要逼她去死。 她虞知安,是周國的神女。 生來這個命,承了元嘉公主這個身份,深受子民愛戴,享盡容華富貴。 她因周國生,他們要她死,她就得死。 哪怕死狀凄慘,極其痛苦。 “公主?” “公主你怎么哭了?”青禾一聲驚喝將虞知安從回憶中拉出。 她摸摸自己的臉,驚覺已是潮濕一片。 “啊?沒什么。可能就是昨晚沒睡好,有點難受。”她回,語氣漫不經心,好似真的只是一件簡簡單單的事情一般。 聽完,青禾攥緊了手中正收拾著的衣服,偏頭細細端詳端坐在桌前的虞知安。 公主的眼角殘留著沒擦干的淚,眼底有淡淡青黑。 她回想起昨夜公主回來脫下毛裘后脖頸上的痕跡,便覺一陣后怕。 猙獰的青黑色紅痕似毒蛇般一圈一圈地盤在脖子上,紅色的手指印蔓延到了鎖骨處,在白嫩的肌膚上顯得尤其觸目驚心。更嚴重的是公主挽起袖子后露出的手腕上的道道紅痕,足以見那人下手有多么兇狠。 嚇得她一下子冒出了眼淚。 昨夜宮宴時公主突然感覺肚子不舒服,便請去更衣。她陪著公主到轉角處時,一拐彎,身后的公主便不見了。 謹記公主宴前的吩咐,她便沒敢聲張,只是在四周焦急地尋找。 遍尋不見之時,青禾看到了帶兵巡邏的張侍衛。 “我剛才在去偏殿的路上看到公主了,她朝我擺手示意我別跟上,我就沒去。”帶侍衛在宴席周邊的張釧被青禾攔下了詢問,仔細回憶了剛才的情況,答道。 “青禾姑娘行色如此匆忙,是公主出了什么事兒嗎?” 青禾下意識搖頭,又連忙點了頭。 發現她變樣的神色,張釧立刻警覺,火速召集好身后的侍衛: “聽好了,現在馬上跟我去容和殿。”公主是在容和殿附近消失的,他現在需要馬上帶人去容和殿。 元嘉公主時刻都可能有危險,晚半分,他們這些人的性命,便要危險半分。 甚至……整個周國,都會危險十分…… 沒有人能擔負這個責任。 在將將到達容和殿門口時,張釧命令侍衛們放輕腳步,務必小聲。 青禾屏住呼吸,小心翼翼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她的眼睛,死死盯著眼前唯一發著幽幽黃光的房間,脖子被濕漉漉且陰冷的風吹得打起寒顫。 長刃撞擊刀鞘的聲音在黑夜中如短促卻激烈的嘶喊。 燭火飄搖,投出一道陰影,陰影不緊不慢遠離光源,靠近來人。 門開了。 虞知安站在門后,看到面前嚴陣以待的來人似乎驚了一下: “有什么事兒嗎?” 青禾提著的心悄悄落了回去。 絲毫沒意識到不遠處,有一雙如貓般的眼睛靜靜窺視著這邊的動靜。 隱在陰影中的人細細摩挲著袖上凸起的花紋,眼中閃爍的瘋狂和眷戀似乎要將那人吞噬殆盡。 “安安吶,你怎么又不聽話了?” ———————————— 快猜猜!這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