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6      張瑋

    車子下了高速公路后，立刻入了產業道路，蔣茉留心看著，只見周圍全是開發中用地，一眼望去漆黑荒涼，鮮艷的廣告帷幕顯得更格外突兀。

    廣告看板上印著的全都是顧家集團底下的企業名，上頭盡是刻劃美好未來的廣告標語、光鮮亮麗的集團形象、城市的美好規劃……蔣茉看著，只覺得可笑。

    錢，就只是錢，人難道真的能為了財富權勢而不擇手段到抹滅人性的地步？

    ＂茉茉你記住，為了錢或權而斗爭的人，到最后永遠都只會是輸家。＂蔣茉耳邊回想起奶奶曾經教過她的事。

    那年她才十一歲，她的大哥，也就是蔣家的長子，華華夫人的長孫，意外死于直升機墜毀。

    喪禮上，奶奶牽著蔣茉的手，低聲在她耳邊訓誡，要她看清楚現場每一個人的丑陋嘴臉，并要她記住，這輩子永遠都不要為了錢或權而爭。

    那時的蔣茉，根本聽不懂奶奶的話。

    但很快的，蔣茉就什么都懂了。

    只要出身蔣家的女性，都沒有婚姻自主權，即使表面上看起來像是自由戀愛，但實質上，也都是家族提前安排好的結果。

    蔣茉只是私生女，她雖然姓蔣，但如果在家族里沒有說話的份，就等于沒有價值。

    所以蔣茉一直以為，她是幸運的，可以不用被安排婚姻，能有奶奶的照顧，享受大小姐的生活，不用付出代價，可以自由戀愛，可如今……

    ＂少司夫人，我們就快到了。”司機的聲音很溫柔，似乎是因為不想驚擾蔣茉而刻意。

    蔣茉看向司機，因為這是她第一次被人稱作少司夫人，此刻她只覺得頭暈想吐。

    ＂你叫什么名字？＂蔣茉的語氣比剛才和緩許多。

    ＂請叫我張瑋，或小瑋都可以。＂

    ＂你比較希望被稱呼哪個？＂蔣茉問。

    ＂小瑋。＂

    ＂那如果我叫你小瑋，你可以不要叫我少司夫人嗎？＂

    車子急速左轉，進入了私人用道路，一瞬間，地面柏油平整如全新，每十步距離就有一盞高聳黑鐵路燈，連茂密綠樹都出現得突然。

    ＂少司夫人還是叫我張瑋比較合適。＂

    蔣茉沒有情緒，因為早就料想到了。她是在這種環境里長大的小孩，清楚知道如何與身邊服侍的人溝通。

    ＂你替顧家工作多久了？＂

    ＂七年。＂

    ＂現在幾歲？＂

    ＂剛滿三十。＂

    ＂所以你在大學時期就入顧家了？＂

    ＂是。＂

    ＂那，少司主，待你好嗎？＂

    ＂非常好。＂

    蔣茉覺得自己在跟機器人對話。

    但她也知道這不怪張瑋，畢竟，誰會在少司夫人的面前，講自家少司主的壞話。

    ＂那你覺得少司主是個怎樣的人？＂

    蔣茉會這么問，并非真想知道張瑋的答案，而是想知道張瑋會如何應對她的問題。

    ＂是個很忙的人。＂

    答的不錯，避重就輕又講出實話。

    ＂少司主等下會在家等我嗎？＂

    ＂我只負責接送夫人，不會知道少司主的行程。＂

    ＂那誰會知道？＂

    ＂等下到宅邸我立刻幫您詢問。＂

    再次答的不錯，避重就輕又講出實話，還把問題推給別人。

    一路上車子左轉右拐的，蔣茉覺得頭暈得更厲害，當燈光閃過照后鏡時，光線射入了蔣茉的眼中，她這才發現，她們的車后方竟還跟著五、六臺黑頭轎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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