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占術師(一)
前頭扯了一個服侍蝕月的謊,后頭虞克善就又跟著獻漓開溜了。畢竟現在是身在日安,而即將繼位的燕真王又是出了名地殘暴,要留在蝕月身邊別說實在不是個明智之舉,獻漓頭一個就不答應了。 凝玥宮在這里即便名字不同,可其位置虞克善那是閉著眼睛都能走到的。這一路黑燈瞎火的,不知道為什么特別地暗,也不能明目張膽地走大門,兩人便貼著宮墻奮力地爬。 「我們真的不走大門嗎?」虞克善踩在獻漓的肩頭,一雙弱弱的手臂使勁地向上攀。嘴里對著爬墻是無數嘮叨,但她仍是不安:「這凝玥宮向來是皇后的居所,我們就這么翻過去,萬一被護衛逮個正著怎么辦?」 「說要爬墻的是你,問能不能走大門的是你,怕進了凝玥宮被逮個正著的還是你,你到底想不想回晝都啊?」獻漓一雙手幫著扛住虞克善的腳,就怕她失了重心會摔下來。 「想啊,在日安只能當個平民,回了晝都還能當皇后呢,怎么會不想。」虞克善一腳跨上墻頭,眼看就快要成了。 「不用擔心,延慶王的皇后早逝,之后并未再扶繼后。」獻漓抓準了時機,猛地將虞克善向上一推,「如今已是延慶三十一年,這凝玥宮應該是無人居住了。」 「沒人住那我們翻墻干嘛?」虞克善還沒反應過來,就這么被推了一把,整個人別說是翻過去的,簡直是摔過去的,連帶著落地叫了好大一聲。 獻漓連忙跳上了墻,一個俐落就越了過去。他趕緊扶起虞克善,只管好好看看有沒有哪里傷著,「沒事吧?」 再沒事看到獻漓那好端端的樣子就來氣,虞克善一腳踢過去,順帶補了幾拳,「怎么會沒事、怎么會沒事,叫你推我、誰叫你推我!」 踏進凝玥宮,一見果然是荒涼無主,既沒人打理也不燃燈火,當然更沒有兩人心心念念的觀月閣了。那一陣風吹過,就連落葉掃過地磚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雖說是一百五十年后的事了,可身為凝玥宮的主人,虞克善看著滿宮凄涼還是心酸不忍。 「這延慶王不再扶繼后,想必是對他的胤皇后用情至深吧。」 獻漓卻搖頭,「若真是情深,就不該放著凝玥宮荒廢至此。」 「是嘛,我倒覺得自胤皇后離世后,延慶王定是不敢再踏進這凝玥宮的,所以關于胤皇后才會史事不留記載,連著軼聞也沒半點風聲。」虞克善瞥了獻漓一眼,「睹物思情,懂不懂?」 「不懂。」同樣望向虞克善,獻漓的眼神里諸多情緒,可緊握著虞克善的手卻怎么也沒見他松開,還刻意說了些招人厭的反話:「說不定是延慶王對胤皇后做了太多見不得人的事,才刻意要將一切都抹去的。」 「你會這樣嗎?」虞克善問著,「帝后便是不情深意重,好歹也是夫妻一場,真能做到將對方的所有全數抹去,這般絕情?」 「我會保護你。」獻漓一個呼吸緩了氣,想起了正事便盯上了凝玥宮的屋樑,「你在這里等我,我去找找有沒有能夠上去的地方。」 其實虞克善愣著呢,聽得出獻漓說的是以性命相搭,說著真要抹去也是虞克善來抹,亦是說著虞克善定會比他長壽,而他便自是不會有能夠抹去虞克善這個人的時候。 虞克善比誰都還清楚,自己與獻漓一路走來多舛,放眼望去無數朝代,帝后能安好甚至互伴終老的寥寥無幾,這本也就是身為帝后的宿命。可她是何等地幸運啊,得了獻漓的一顆真心,要能擺脫權勢、遠離塵囂,僅在日安做個普通百姓又有何不可。 只是既已然是帝后,這晝都也不能放著不管啊。 取出了兜里的拾光奩,虞克善看著這玩意就不免嘆聲連連。她抬了頭想尋找月光,這才驚覺一天空黑漆漆地,明明逢上十五滿月,竟連個月亮的輪廓都沒見到。 霎時,蝕月忽地出現,依舊裹著一身黑紗,身軀似是騰在空中衝著她襲來。其臉上的笑意駭人,宛如鬼魅直撲心臟,「小姑娘,燕真可是沒有月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