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在愉快的氣氛下落幕，俞涵熙上洗手間補(bǔ)妝，戚瑋往停車場取車，錢心澄與李凱杰在門口間聊。

    「謝謝你們的招待，今天很開心。」錢心澄說。

    「不客氣，涵熙之后還要麻煩你照顧了。」李凱杰頓了一下，笑著多加一句。「還有戚瑋也是。」

    「咦？」錢心澄一愣。

    「看來你跟戚瑋的關(guān)係很深。」他意有所指地說。

    知道李凱杰是聰明人，既然都已被他看穿，若想裝傻帶過說不定還落得被他挖苦。

    錢心澄淡淡一笑道：「可能也沒有你想的那么深，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話說得很輕，卻字字屬實(shí)。他時(shí)而柔情時(shí)而冷漠，時(shí)而靠近時(shí)而疏遠(yuǎn)，她猜不透他的心思。

    「嗯……」李凱杰摸了摸下巴半晌才道：「戚瑋是個(gè)事情藏很深的人，即使我跟他認(rèn)識這么久，也沒聽他說過什么自己的事。」

    他偏頭對錢心澄一笑，頗有鼓勵(lì)之意。「但如果是你，應(yīng)該沒問題。」

    想到戚瑋眼眸對她流露的溫柔，那小子根本早就中鏢了，淪陷只是早晚的問題而已。

    「我自己都不確定的事，你怎那么篤定。」錢心澄難得對李凱杰語帶調(diào)侃。

    就她看來，李凱杰就是看別人吃麵喊燒，湊熱鬧而已。

    李凱杰的眸心泛笑，一副當(dāng)局者迷，他好心指點(diǎn)迷津的模樣。

    「你不知道戚瑋在想什么，但我看，他想的都是你。」對上錢心澄正想反駁的眸，他繼續(xù)道：「rou身擋木塞，你以為他是駭客任務(wù)里的基努李維武功上乘說擋就擋啊？不就是注意力都在你身上，反應(yīng)才那么快。」

    一番犀利的言詞堵得錢心澄語塞。李凱杰說的不無道理，但她不愿多想，就怕期望越高、失望越深。

    見錢心澄眼眸閃爍，透露著難言的思緒，李凱杰轉(zhuǎn)而寬慰道：

    「我以前也不相信這些事，但后來……」他手插口袋轉(zhuǎn)身望向會所里頭，原本吊兒啷噹的聲線突然溢出寵愛。「我信了。」

    錢心澄循著他的視線望去，正是嘴角含笑的俞涵熙朝他們款款走來。

    就在同時(shí)，戚瑋的車也駛到了門口。跟兩人道過再見，錢心澄上車離去。

    「跟心澄聊什么呀？笑那么開心？」看著滿臉笑意的李凱杰，俞涵熙好奇的問。

    「沒什么。」摟住俞涵熙，看著戚瑋的車消失在夜色中，李凱杰嘴角哂笑。

    「聊駭客任務(wù)而已。」

    ＊

    「你的額頭，還痛嗎？」上車后第一句話，錢心澄視線頓在他的右額上。

    「沒事了。」還好有認(rèn)真冰敷，雖還有些紅腫，倒不至于瘀青。

    「謝謝你……」想起方才李凱杰說的話，她仍是有些遲疑，想要再說些什么卻語塞。

    一向精明果斷的自己竟對眼下微妙的狀態(tài)束手無策，錢心澄不由得暗自苦笑。

    「會冷嗎？」眼角馀光瞥見她抱胸不動(dòng)，以為空調(diào)太冷，戚瑋伸手調(diào)整了下溫度。「后座有外套。」

    「不會。」又是這樣的觀察入微和貼心，充斥在她腦海間的疑問幾乎就要脫口而出，但克制住衝動(dòng)，錢心澄視線轉(zhuǎn)望窗外。

    前方紅燈亮起，停住車子，戚瑋拿過后座的西裝外套蓋在她身上。

    「別感冒了。」他淡淡的說。

    蓋在胸前的外套，專屬于他的氣息若有似無的縈繞著她，勾起了那一天的畫面。兩人炙熱的擁抱、貪戀的親吻早已踰矩了友誼的界線，而他不時(shí)的體貼與細(xì)心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撩人心弦，聰明如他絕對不會不曉得自己的舉動(dòng)多容易引人遐思。

    「你對我太好了。」她一雙水亮的眼眸凝視著他俊逸的側(cè)面。「好到會讓人誤會。」

    綠燈，本該順暢的起步卻微頓了一下。戚瑋不動(dòng)聲色繼續(xù)踩足油門。

    「抱歉。」直視著前方的他語氣沒有起伏地道：「讓你困擾了。」

    他知道若無法給予她回應(yīng)，自己就該停止那些關(guān)心的舉動(dòng)，可偏偏他刻意武裝起的冷漠在她面前毫不管用。

    讓她困擾了？意思就是她自己想太多了？怎么這樣的場景如此似曾相識？她是不是又演了同樣的戲碼？名叫自作多情的戲碼？

    「呵呵，」她突然一笑，那笑卻滿是自嘲。「果然跟我之前說的一樣，只有我會會錯(cuò)意。」

    「我好白癡。」她裝做無謂地笑道，卻覺得眼睛發(fā)酸。

    行駛的車子突然停靠在路邊，戚瑋轉(zhuǎn)身望著她，眼眸沉鬱。

    「我說過，你沒有會錯(cuò)意。」他不想看到她那樣嘲諷自己。

    錢心澄一愣，還來不及消化這句話的意思，他又接著道：

    「但也只能僅此而已。」

    「什么意思？」一雙秀眉不解地?cái)Q起，他的啞謎太難懂了。

    她就在眼前，只要他跨那出一步，他就能擁她入懷，但撕碎的成績單散落在腳邊的畫面仍舊那么清晰，被拋下的傷痕依舊隱隱抽痛，與其曾經(jīng)擁有卻失去，他寧愿選擇一開始就不曾擁有。

    「我沒辦法給你任何回應(yīng)。」見到她眼眶泛起酸楚，他明白自己終究還是傷害了她，他喉頭乾澀低啞道：「抱歉。」

    「這樣到底算什么？」她喃喃地道，望著他的眸透著不解。

    靠近的人是他，推開人的也是他，難道他只是樂于享受曖昧的相悅？

    希望戚瑋能再說點(diǎn)什么，但他只是別過眼看著前方，擱在方向盤上的手緊握成拳。

    得不到回應(yīng)，錢心澄眼前的景象糊成一片，眼眸積滿淚水，但她咬住下唇，不愿落淚示弱。

    可笑的她居然讓同樣的事情再上演了一次，笨的人是自己，居然重蹈覆轍，她還能怪誰？只怪自己又那么輕易地把心交給了他。

    她眼眸閃爍的淚光像把利刃割得他心痛，他深吸了口氣，握住的拳頭指節(jié)幾乎泛白，這樣才能抑制自己想擁她入懷的衝動(dòng)。

    手機(jī)突然響起劃破車內(nèi)的沉默，錢心澄眨了眨眼讓眼內(nèi)的水氣蒸發(fā)，深吸口氣平穩(wěn)情緒。

    拿出手機(jī)一看，是張哲軒。

    這時(shí)間打給她做什么呢？

    「張經(jīng)理您好，」整理好情緒接起電話，她嘴角揚(yáng)笑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一如往常的精神奕奕。「這么晚了還沒休息呀？」

    「不好意思這么晚還打給你。我透過一些方法拿到了寶詩集團(tuán)下一季的行銷計(jì)畫，不過因?yàn)槟玫降姆绞綍悬c(diǎn)爭議，所以資料不能公開。我想私下給你看看，我們可以根據(jù)這份資料調(diào)整企劃。」

    張哲軒聽起來有些神秘，寶詩集團(tuán)是美萊雅在美妝市場最大的競爭對手，能拿到這份資料肯定是花了不少工夫。

    「你現(xiàn)在有空嗎？我在你公司附近。」

    看看時(shí)間都已快十點(diǎn)，這么急著拿給她，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內(nèi)容。

    「好的，我馬上就過去。」

    結(jié)束通話，錢心澄收起嘴角的笑，表情木然地看著前方的路景。

    「可以麻煩你送我回公司嗎？我再自己回家就可以了，謝謝。」語氣生疏冷淡。

    她連看他一眼都沒有，她不想再多看一眼這張每每讓她傾心卻又將她傷得體無完膚的俊臉。

    別過眼的她沒看見他眸里閃過的一抹黯然。放下手煞車，踩動(dòng)油門，緩緩而動(dòng)的車子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