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目送姜成瑄遠去的背影,傅品珍站在原地,連小卉牽起自己的手都沒察覺。 「人都走得不見人影了,還看?」小卉帶著明顯的醋意說。 「你在吃醋嗎?」傅品珍輕輕掙脫小卉的手。 「怎么會?我答應過你,不會再亂吃醋了。」小卉眼神閃爍地說。「我們四處走走吧。」 傅品珍搖搖頭,「不行。學會那邊還有工作要忙,不能陪你。」 小卉馬上善解人意地說,「那我陪你走過去。」 看著小鳥依人似的女友,傅品珍只好配合地溫柔起來。她牽著小卉的手,在林間小徑里漫步著,為了不辜負她的體貼,傅品珍特地繞了些路,為這段溫馨時光多爭取了幾分鐘。 傅品珍可以理解女人天生就流著帶有醋成份的血液,但她無法忍受一而再再而三的為同一件事吃醋,明明已經解釋過了,她不懂為什么每次小卉看到她和學妹走在一起,就會醋勁大發。第一次她會開玩笑式地打趣,第二次她會認真嚴肅地解釋,第三次便會挑起她的怒意。 儘管她不得不承認,作為情人來說,小卉比她前兩任的女友好太多了,無論是外表上或是個性上。而她之所以和第二任女友分手,正是因為那女孩的醋勁太大讓她吃不消。 她心想,如果小卉再這么針對姜成瑄,傅品珍也拿不準自己的耐性何時會耗盡。 談情說愛是輕松的,并不一定要爭風吃醋才是重視對方。傅品珍一直這么認為著。 下午讓人措手不及的那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暑氣把地上的泥濘蒸乾之后,緊接而來的是讓暑氣全消的晚風,也迎來了露營活動的高潮,營火晚會。 太久沒玩團康的姜成瑄對此感到無比的幼稚,但她還記得某些要點。例如,團體玩的時候,要努力地融入人群打混,遇到有調兵點將之必要時,記得以人群為天然屏障消聲匿跡。 有好幾次姜成瑄覺得背脊發麻,每次一轉頭都會對上傅品珍那頗有深意的眼神,讓她膽顫心驚不已。幸好整場晚會下來,傅品珍除了眼神sao擾之外,并沒有出賣她的舉動,讓姜成瑄松了口氣。 晚會結束,大家紛紛衝向公共淋浴間,打算洗去一身的汗水。姜成瑄也在這批人潮之中,只不過她是身不由己的,這次姜成瑄終于弄清楚那位熱情的女同學的名字,古亞眉。 雖然現在是一起去洗澡,但姜成瑄卻有種小女生手牽手一起去上廁所的感覺,她自認早已脫離那個年紀,不甘再這樣隨波逐流。走到半路上,姜成瑄隨口找了個理由甩掉古亞眉后,便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走著走著,聽到不遠處有人交談的聲音,與其說是交談,不如說是爭執。 「小曼,你這是什么意思?我明明說過今年要雪恥的,你竟然叫人把家族戰的活動取消掉?」 姜成瑄認得這聲音是系學會會長魯芝珈的聲音。據說,會長的外號叫巧克力,不只是因為她的皮膚是小麥色的,也是因為她的名字和某個品牌的巧克力名稱相近。 「巧克力,你不要生氣嘛。我有苦衷的。」 這聲音姜成瑄就更熟了,是她的直系學姐錢雍曼。 「去年被你們家族打得慘敗,好不容易你們那個為求勝不擇手段的魔王學姐畢業了,眼看我們家族報仇有望,你居然使這種賤招?」 「你不要說她了。她本來要參加的迎新露營的,是我很努力地苦勸,她才打消念頭。你知道的,如果讓她來,可能會更不給你面子。」 「哼。你以為她說要來就能來嗎?我可以運用會長的權利,把她的名額取消掉。」 「這樣場面就難看了啊。」錢雍曼語重心長地說。 姜成瑄在一旁聽得差點噗嗤一笑,就在她快笑出聲時,嘴巴突然被人從后面摀住。 「想要命就不準出聲。」傅品珍的聲音在姜成瑄耳畔響起。 聽到是傅品珍的聲音,姜成瑄放下準備反制的手,微微地點了點頭,示意讓傅品珍松手。 傅品珍還沒松手,又聽到魯芝珈說,「看不出來你還挺忠心護主的?」 「當然當然。我們的交情可不是泛泛之交,當然會站在你那邊啊。」 姜成瑄的腦海里頭自動浮現錢雍曼點頭如搗蒜的畫面,但魯芝珈的下一句話,姜成瑄又自動在錢雍曼頭上加了桶冷水。 「哼。不要以為這樣就能糊弄過去,你今天一定要給我交代清楚,為什么要取消家族戰,否則,我就不讓你睡了。」 正當姜成瑄被魯芝珈的最后一句話搞得想入非非時,兩人的腳步聲已是漸行漸遠。 「家族戰是什么?」姜成瑄的嘴巴一自由,不加思索地便開口問道。 傅品珍瞟了她一眼,「顧名思義就是以家族為單位進行趣味競賽。」 姜成瑄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這種字面上的意義,誰不知道啊?她緩了緩呼吸后說,「我的意思是,為什么學姐要取消家族戰?」 她沒做的動作,不表示別人不會作。傅品珍翻了個白眼說,「那是因為某人玩活動的時候,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學姐才雞婆的作了手腳。」 姜成瑄莫名其妙地問,「誰啊?」 傅品珍抬起手戳著姜成瑄的額頭,「你再給我裝傻試試看?」 「是因為我?」姜成瑄指著自己的鼻子說。 「不。」傅品珍沒好氣地說,「小孩子太自戀會長不大的。不是為了你,是為了我們家族的面子著想。如果因為你而輸了,回去我們三個會被佳萱學姐吊在樹頭上鞭打的。」 一時沒忍住,傅品珍又戳了好幾下姜成瑄的額頭。 一旁傳來有人清喉嚨的聲音,姜成瑄正想轉頭問那人要不要去買盒喉糖,卻發現傅品珍出聲了。 「小卉,你還沒回去?」 「不。我回去又來了。這個園區,本地人進來是不用買門票的,所以我可以當自己家后院一樣來去自如。」 「是嗎?」 「如果不是我去而復返,就看不到這場打情罵俏的好戲了。」 「誰跟誰打情罵俏了?」傅品珍的語氣變得冷冽。 「還需要我明講嗎?」小卉的口氣也沒好到哪里去,「雖然我很想相信你的話,但現在看來,似乎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么你給過保證呢?難道也是在催眠狀態下做出的保證?睡個午覺醒來就忘了。」 「你!」小卉走過來甩了傅品珍一巴掌,動作快得連一向以反射神經敏捷而自豪的姜成瑄都來不及拉住。「你怎么可以這樣說我?」 傅品珍抬起手,卻被姜成瑄拉住,她短暫地瞪了姜成瑄一眼之后說,「我們分手吧。這個巴掌就當是分手費,以后我們互不相欠。」 這是姜成瑄第一次近距離目睹情侶分手的場面,那種震撼力太強,讓她有種靈魂出竅的虛浮感,只能怔怔地任由傅品珍拉著她走。 「下次想勸架,記得拉別人,不要拉著自己人。你是想讓自己人被打死嗎?」 「自己人是誰?」姜成瑄的眼神仍然有些呆滯。 傅品珍用力地拍了下姜成瑄的肩膀,「老娘我。」 「娘……?」 看出姜成瑄的眼神恢復清澈,傅品珍捏著她的鼻子說,「再給我耍嘴皮子,小心我把剛才沒打出去的巴掌都算在你頭上。」 姜成瑄雙手交疊地捂著嘴巴,睜著驚恐的雙眼猛搖頭。 「算了。演技這么差,還是不要勉強了。」傅品珍揉亂了姜成瑄的頭發,一瞬間姜成瑄又成了頭頂鳥巢的狼狽模樣。 由于太過憤恨不平,以致于撫平頭發的動作太粗魯,姜成瑄手里的袋子就這樣硬生生地脫手,掉進路旁的水溝。等她撈起袋子的時候,水已經滴個不停了。「我的換洗衣物……」 傅品珍雙手抱胸地站在一旁,事不關己地斜睨著姜成瑄。 「怎么辦?」姜成瑄低著頭,不像求救的樣子,倒像自言自語比較多。 「那個先別管了。」一把奪走姜成瑄手里的袋子,連人一起擄走,傅品珍突然變得興致高昂的模樣。 「我不管,難道你要管?」姜成瑄委屈地說。 「天無絕人之路。」 「現實擺在我眼前的就有一條絕人之路。」 「不要跟我抬槓。」 「我們現在要去哪里?」 「男生帳篷。」傅品珍果決地說。 「去那里做什么?」 「有好東西。」 「什么東西?」 「小孩子再問個不停,我就拿袋子里的衣服塞滿你的嘴巴。」 姜成瑄又被這句話弄得思想偏差,那里頭可是有貼身衣物……會不會太……那個了?但她依然鎮定地回答,「那個掉進臭水溝過……」 「你再嘀咕……」 「對不起。」 因為大家都去洗澡,帳篷十有八九是唱空城計。姜成瑄傻愣愣地看著傅品珍熟門熟路地摸進其中一個帳篷,又兩手各抓著一個東西走出來。 「快走。」傅品珍用手肘推攘著姜成瑄。 等傅品珍走到路燈下時,姜成瑄才看清楚她手里抓著的竟是兩瓶酒。 傅品珍勾了勾嘴角說,「學姐失戀了,做學妹的是不是該陪學姐喝喝酒呢?」 「你以前也陪過酒?」 「廢話。學姐跟學姐夫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我的酒量就是這樣練出來了。」傅品珍理直氣壯地說。但姜成瑄仍然懷疑其中的真實性有幾分。 「對了。」傅品珍停下腳步,用下巴往營本部的方向指了指,「去把學姐叫出來。」 不知道為什么,聽到傅品珍要找錢雍曼,讓姜成瑄在莫名緊張的情緒下突然松了一口氣。一想到要和傅品珍單獨對飲,她的心就噗通噗通地跳個不停,那力道大得胸口都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