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我已經準備好要處理你了
走入掛手的第二隔間,他使勁拿菜刀砍下手臂,掛上天花板,重復這個動作。 切到第八隻,隔間的布簾被推開,客人們談話聲傳來。方毅躲入柜子縫隙,加快切手速度。 千萬不能被發現。 但似乎是刀子敲地之響被客人聽見,三人狐疑地上前,方毅吞吞口水。 「欸?方毅?」 一道熟悉的聲音驚呼,方毅抬頭,客人竟是排球隊的三位學長:隊長劉建廷、副隊蕭恩杰和楊忠霖學長。此時,刀片恰巧插在他的手臂中,他心想這下恐怕難以隱瞞再生的能力,慶幸三位學長人都不錯,他已經想好怎么和他們坦白。 他拔出刀子,點頭打招呼:「學長好。」 「蛤?給我認真演戲!哪有遇到認識的人直接出戲的?你不是npc嗎?」留著平頭的楊忠霖批評,但忽然瞥見他手上刀口癒合,嚇一大跳。「靠,這太像了吧,怎么弄的?」 方毅一愣,猛地醒悟現在無論做什么事,對方都只會當成演出效果。他趕緊回憶密室逃脫的劇情,選擇適合的角色將自己套入。 「你不知道嗎?這個是你們用的啊。」 說著,猛力砍下第九隻手臂,手臂落于地面,滾至三人腳邊,瞪大眼怪笑,擺出驚悚的表情。 三人往后一跳,蕭恩杰遲疑幾秒拾起地面斷肢,一滴血滴在他腳上,立刻丟棄。「等等,這是真的嗎?」 「蕭恩杰你在說什么鬼話?怎么可能是真的?」 方毅又靠近他們一步。「當然是真的。你們不是把我的手砍斷,拿來當裝飾嗎?你們忘了嗎?」 砍下第十隻手,丟向天花板。方毅收起菜刀,數量已齊,他準備找個方法落跑。但見三人緊盯著他不放,等待他做出下一個詭異舉動,他只好暫且繼續他的表演。 將雙手伸入眼眶,挖出眼球,砸在三人身上,「你們怎么在這里?你們也死了嗎?哈哈哈哈。」 膽小的隊長已經躲在兩名隊友身后,方毅卻揚起瘋笑,一步步朝他逼近。 將菜刀遞給隊長,隊長疑惑地接過,方毅忽然助跑,往那把刀衝去。 刀尖刺穿方毅的腹部,鮮血流出,沾濕隊長指縫。隊長驚聲大叫,將刀子丟下,張口結舌:「你、你做什么?」 「你們又把我殺死了,我一定要找你們報仇,我一定要找你們報仇。」方毅凄厲地尖叫,抓著臉跑出現場。三人僵在原地,劉建廷雙腿一軟,跪地。 楊忠霖故作鎮定揶揄:「你、你太夸張了吧,有那么可怕嗎?雖然真的很像。」 「不是,我剛剛真的刺進他肚子了,而且很深,血還流到手上。」 「怎么可能?八成是顏料,聞聞看就知道了。」 劉建廷驚魂未定,聽他的話將手指放在到鼻子邊,渾身發軟。 「是顏料吧?」 「是血的味道。」 三個大男人抱在一起大叫,坐在外頭歇息的方毅松一口氣,看來沒有搞砸他們的體驗。 最尊敬的學長們花了兩百塊才進來這里,他不能因為個人疏忽,讓他們玩得不盡興。 他絕對要讓他們花錢花得值得。 「謝謝光臨三位學長,歡迎找朋友過來。」 面色慘白的三人從掀開帆布走出時,方毅乖巧地和三人敬禮。但經歷過方才事故的三人,方毅再和善的笑容都變得病態。 隊長指著他大罵,「不準叫我學長,我要把你退隊,你這人太噁心了。」 說罷,三人像被鬼追似的落荒而逃。 方毅知道學長們不是認真的,笑了笑,繼續坐下來擦拭菜刀,太陽漸漸升至高空,查看時間,已近中午。他和同學們一塊回教室,拿出已經變溫的藏獒蛋糕吃。 下午的擺攤風平浪靜地結束,三名學長為了想看朋友嚇到的樣子,推薦許多人體驗,他們班因此提升不少收入。然而每個人體驗后,都說沒有三人說得那么可怕,八成是他們太膽小,方毅被學長們拴著脖子訊問到底怎么回事,只好乾笑著安撫他們的情緒。 下午三點,園游會結束,各班開始收拾環境,方毅回到場地,將斷肢們卸下。 取下的假手,大家提議拿著黑色大垃圾袋丟棄,一名身材矮小的學弟出現在攤位前。 「學長學姐,我可以幫你們清那包垃圾嗎?」 面對突如其來要求收垃圾的學弟,他們感到困惑,但見周予銘堅持,又可以少處理一件事,他們欣然答應,將垃圾遞給周予銘。 「謝啦,學弟。」 周予銘抓著垃圾袋,小跑步離開。沒有前往垃圾場,而是找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打開那黑色垃圾袋。 人rou氣息撲鼻,他的唾液開始分泌,黑耳朵和毛發冒出,左右手各抓一隻斷臂,往嘴巴里送。 兇巴巴的聲音打斷他。 「不準吃,這rou放室溫一整天,等等又拉肚子。」 周予銘嚇得變回人形,將手臂丟在地面。 「學、學長。」 回頭,方毅正板著臉看他。 「早上那些手臂,是你吃的對不對?」 方毅問話語氣堅定,彷彿他作案時在一旁看,周予銘不敢不承認,老實點頭。 「你同學在旁邊,你怎么吃的?」 「我趁他們在解謎吃的,里面很暗,躲在陰暗的地方不會注意到。」 「所以你是花錢進去吃東西的?」方毅嚴肅的臉摻上笑意。 周予銘卻更害怕,低下頭。「對不起,我太餓了。」 方毅平時人好,周予銘不怕他。但咬壞他精心捏塑的作品后,他感受到方毅真實的怒氣,一眼也不愿看他,就像對他憎惡至極。 周予銘害怕了,怕方毅從此不給他rou吃,怕餓肚子。 是嗎?但他總覺得,還有更令他感到恐懼的事。 周予銘絞盡腦汁思考該如何和方毅道歉,但他胸無點墨,想不到比對不起更誠懇的話語。忽然,一隻手臂伸到他的面前。 「吶,給你。」 見周予銘茫然,方毅又說:「不是很餓嗎?附近沒人,快吃。」 轉頭,方毅蹲在自己身邊,伸著手臂,臉上沒有怒意,沒有厭棄,只有一如既往、那因害羞而隱晦的寵溺。周予銘這人雖笨,但他看的懂方毅的表情。他知道方毅已經原諒他,反悔曾經「禁食一個月」的氣話。 周予銘彷彿落入絕望的水中,被岸上的人救起,重新呼吸到新鮮空氣,讓他忍不住鼻酸。 「學長,對不起。」周予銘大哭,不忘咬下方毅手臂。一面咀嚼一面哭,還差點嗆到口水。 「我把你的作品咬壞,還破壞你們的場地,我好壞。」 「沒關係,咬壞我作品的事,我已經釋懷了。」方毅溫和說。「你會咬它,代表我做得很好。而且重點是製作它的過程,不是成品。」 方毅將地上的斷臂撿起,重新放入黑色垃圾袋。當這些真斷肢被掛上會場,他明白它們能達成的效果確實比他原先的作品來的好。而他有嘗試做出一個像樣的作品,無論最終有沒有被掛上,他都無愧于心。 這樣就夠了。 「真的嗎?學長不氣了?」周予銘吸鼻水,又咬下最后一口rou。 「嗯。」方毅將另一隻手臂遞上,卻忽然變臉。「但破壞我們的場地的事,你真的欠揍,我已經準備好要處理你了,不準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