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我今天可以吃肚子嗎?
這日,方毅從實驗室返回教室,又見周予銘蹲在他們班門口。 「學長,請問你有什么事情需要幫忙嗎?」 聽見這話,他知道這學弟肯定又餓了。 「你怎么這么容易餓?」他長得一副營養不良、不愛吃東西的模樣,食量卻異常大。 「我的飢餓好像會累積,之前半年沒吃東西的餓,全都補來現在了。」周予銘老實回答。 「那放學再去圖書館三樓,我給你吃。現在,先幫我把吹風機拿去體育室還。」方毅用下巴指指做科展實驗和游泳池借的吹風機。 「好的,學長。」周予銘取過電線整齊捲在把手的吹風機,抱在懷中,但方向錯誤,又讓捲好的電線垂到地面。 方毅懶得理笨拙的學弟,拎著鉛筆盒和筆記本回教室,周予銘拉他。「我有點嘴饞,能給我吃根手指嗎?」 「要上課了,跑去圖書館來不及。」 「沒關係。」 「什么沒關係?你上課都都遲到的嗎?」 「在這里就好。」 方毅沒回過神,周予銘擅自端起他的手,確認附近沒有來人,下一秒,他的右手食指已經被含入口中。 溫熱潮濕的口腔包覆手指,那特殊的感覺讓他有點渾身酥麻。不過想他咬都咬了,也無須怪罪,沒被發現,趕快咬掉就好。 但那傢伙僅是瞪著圓溜大眼、含著手指看他,微微皺眉,沒有要松口的意思。 方毅催促:「好了,你是要吃多久?咬掉就松口,有人來了。」 周予銘這才松口,露出嫌棄的表情。 「你那什么表情?給你吃還嫌棄,沒禮貌。」方毅將沾滿口水的指頭抽出,皺眉,忽覺不對勁,再次端詳自己不知道是新是舊的食指片刻,發現上頭仍有早上不小心用原字筆畫到的痕跡。 「欸?你沒吃嗎?」 「嗯。」 方毅傻眼。「你干嘛含了不吃?很噁心欸。」 「你的手有塑膠味,我不敢吃。」 方毅聞了聞左手,嗅到一股熟悉的氣味,恍然大悟。「因為我剛剛實驗戴乳膠手套,戴久了本來就有味道。」 「那、那我會不會中毒?」周予銘撇嘴。 「沒這么夸張。」方毅好氣又好笑。 「那就好。我還是下午再吃好了,對不起學長,打擾你了。」 「喔,好,你可以齁?別亂咬人喔。」 「不會。」周予銘應,抱著吹風機跑掉。 方毅到洗手臺用肥皂洗凈雙手,但心理作用的緣故,他依舊感到手指黏黏的,周予銘口腔的熱意,殘留于指節,他又一次開水龍頭沖冷水,像是要將皮膚的記憶沖去。 放學后,方毅抵達舞臺教室,周予銘已經坐在門口等他。 看見方毅后,眉開眼笑,但不是迎接他,是種看到美食上桌的笑。 兩人脫鞋、將鞋藏于柜后,進入教室并鎖上門。方毅將書包放在一旁電腦椅,人坐上沙發,雙手豪邁地張開在椅背,捲起袖子。 「來吧。」 周予銘遲遲未動作,方毅轉過頭看他,他正用祈求的小眼神看著他。 「我今天,可以吃肚子嗎?」 「為什么?」 「想吃吃看。手,有點吃膩了。」周予銘跪坐在沙發上,抿嘴,似乎想討好賣乖。 方毅差點忍不住往他頭上敲一拳。這傢伙看似乖巧,其實比想像中的難伺候。 「不可以。」 「為什么?」 「今天穿制服很難掀。」這是藉口,他只是不想露著肚皮讓一個人趴在上頭啃。 「那我幫你脫掉?」 「不要,給我乖乖吃手就好。」 周予銘跪著不動作,方毅略顯不耐。「不吃我穿外套囉,你今天就餓肚子。」 周予銘出聲:「學長,大家吃rou也不會一直吃豬腳或雞翅,不是嗎?」 「好像是這樣沒錯。等等,為什么我要被你說服?」 「順便把學長身上的舊皮膚也替換掉,不是也很好?」周予銘眨眨天真的雙眼。 「而且學長用新的手去打排球,感覺比較痛。」 這傢伙,怎么知道這種事? 「因為我發現學長只要給我吃手,隔天打球就會瘀青。」周予銘彷彿聽見他疑惑。 方毅被他的細心震驚,沒想到這食人獸默默在關注自己,不知道該感到恐怖抑或是開心,像在觀察水果有沒有撞爛一樣。 方毅又陷入思考,摸摸肚子,想像周予銘牙齒咬著他腹部的畫面。 雞皮疙瘩。 但見周予銘在他的手臂咬一口,對著他心滿意足地傻笑,說:「不過如果學長不要,我也可以吃手。反正只要是學長的rou,我都喜歡。」 無邪的笑容,瞬間讓方毅覺得拒絕他是滔天大罪,他只是個不想一直吃豬腳、想吃吃看豬排的小孩而已。 「好啦,給你吃。」他妥協,暴躁地解開制服扣子,腹rou敞開,死魚般睜眼癱在沙發上。「但先警告你,吃掉的rou記得還我。」 「知道了,等等帶學長去吃回轉壽司,我今天帶了兩千塊出門。」 「這么好啊?」方毅這輩子只吃過一次回轉壽司。「你錢拿家里的嗎?」 「算是,但是是我自己用mama給我的餐費存的。我已經半年沒吃東西,現在可以請你吃好多餐了。」 周予銘化身成黑色怪物,張開長著密集尖牙的大口,開始咬方毅的肚子。 方毅肚子奇癢無比,卻被黑東西壓得動彈不得。牙尖曖昧地滑過他的側腰,舌頭在臍邊游走,若非知曉不可喧嘩,他險些就叫出聲。 「你可以咬掉再慢慢吃嗎?直接趴在我身上吃很癢。」 「你的肚子太硬,咬不掉。」 變相夸獎他練腹肌有效,但方毅開心不起來。「那可以不要用舔的嗎?又不是冰淇淋。」 「可是學長身上有很好吃的味道,直接吞掉太可惜。」 雖非貶意,但身為一個人類,獲得這樣的形容詞實在不值得驕傲。方毅索性閉上眼,任那黑東西宰割。 「我有聽說人rou吃起來像豬rou和羊rou的組合,你吃起來感覺是什么?」 周予銘邊咀嚼邊回應:「我覺得你的rou吃起來很像高粱口味的牛rou乾,雖然很有嚼勁,但很香。」 「算了,不要說了,會害我以后不敢吃牛rou乾。」 周予銘直起身子,拿衛生紙擦嘴巴,方毅以為他用餐完畢,吃力地爬起。 但那隻黑色生物又從另一個方向撲到他身上,將他壓回沙發。 「你這餓死鬼!」方毅擰那黑東西的耳朵一把,當作教訓。 「啊,對不起,學長,你真的太好吃了,再讓我吃幾口。」比起疼痛,那黑東西比較在意吃。 方毅放棄掙扎,暗自決定待會要點二十五盤壽司,把每一個品項都吃過。 但就在周予銘吃在興頭上、方毅陶醉于壽司滋味的想像,舞臺教室的門傳來解鎖聲。 方毅猛地回過神,呼喚周予銘:「有人來了。」 周予銘充耳未聞。 「喂!喂!周予銘!」 但周予銘聾了似,繼續享用著他的腹rou。方毅意識到他的貪吃已經無可救藥,決定直接推開他,未料那東西實在太重,方毅怎么推,都不動如山。 方毅心想完了,不到一個月,他們的秘密就要被發現了。 但那人打開門,和他對上一眼,立刻又「碰」一聲闔上門。被關門聲嚇到的周予銘轉為人形,慌問:「剛剛有人嗎?」 「……對。」 「那我們怎么辦?」 「噓,別說話。」 方毅摀住他的嘴,將制服胡亂套上,拉著周予銘躲進置物柜。 立刻被里頭的灰塵給震退,環顧四周尋找新的躲藏地點,視線最后落在,位于舞臺旁的灰色塑膠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