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前序-相逢應不識
廣陵地處江南,與京城相隔千里。煙雨濛濛,江水氤氳,小橋江流潺潺間,此地遠離都城政亂,雖不若京城繁華,倒也多一分靜謐雅緻。 至江畔酒館中,人群熙攘,來往絡繹不絕。 十六七歲的少女背上背著把白布遮裹的古琴,一襲白衫映青,面容清秀,發挽梅髻,娉然而來,說不出的溫婉別致。然而背著古琴的女子究竟少見,少女步入酒館時,里頭不由也安靜片刻,不少人側目注望,皆以好奇的目光投向于她。 只有她恍若未聞,從容尋了一處空桌落座。 「老闆,來一壺酒,兩盤菜。」嗓音清泠,少女含笑出聲,笑意清清。 酒館的人見她氣質出眾,側目片刻,原還有想起身向前打探她的,卻又很快收回──是因得與此同時,兩名布衣重劍的男子由外頭行入。 布衣輕便,手里的劍于背后收于鞘中,雖說行裝簡單,可幾名公子清冷帶威壓的氣息一看便與常人不同。江南不似北方,幾個出名的江湖門派皆以輕劍為主,像這樣武器笨重的自是少數。 走在前頭的少年郎面容俊秀,年紀不過十八九歲,臉容尚還稚嫩,氣質卻帶風霜。 「你瞧,那是哪門哪派的人來了?」 「最近武林大會將啟,北方來的弟子多得很呢,說不準啊,是漠北來的奇人……」 聽見周邊的人們紛紛議論起來,方落座的少女單手撐頰,眼珠子轉了轉,見那里一行人正于旁座落繳,大咧咧地瞅了幾眼那邊為首少年,挑挑眉,打量片刻后,倏地揚唇笑了起來。 「哎呀──好俊的小公子。」 嘴角一勾,剛才還氣質溫婉的少女笑得全無正色。 一邊出聲調侃,她緩悠悠地站起身,隨手斟了碗酒便端著上前,手肘熟稔地傾斜著靠上男子肩頭,酒至唇邊淺酌,再含笑湊得更近,邀酒一般地將馀下的酒遞近:「不如飲了這口酒,跟我回閣里如何?」 ──空氣死一般地寧靜。 約莫沒人想過背琴的少女會敢這樣放蕩,少年身旁另一名年紀稍長的同伙也面面相覷──應該要解救的,可瞧著少年愈發鐵青的臉色,卻竟也忍不住好奇地湊到一塊兒,跟著看起好戲來。 俊秀少年面容蒙冰一般地清冷,見狀也不為所動,只面色難看地僵了僵身子,但卻無一分要理會她的意思。 嗯?沒反應?可真無趣。 見他不動,少女挑起的唇微微下落,似頗有些無趣地撇了下嘴,勾搭在肩頭上的手卻不安分地向下,一路光明正大吃豆腐地往男子的腰探摸過去…… 「許久不見,姑娘可真是一點未變。」 與話同出的是少年不知何時握來的重劍,刀鞘毫不留情便往少女砸了過去──她倒像十分有經驗,眼睛愣地一眨,轉一圈身向后急撤,飛快閃躲后又安然回到座位。 嘖嘖,可真是個小辣椒……正想出言調侃,她終于意識起他話里意思來。不對,他認識自己? 「哦,小公子認識我?」 抬眉困惑望去,少女一邊重新將人由上至下打量一番,一邊在心里琢磨起來。不對呀,既然是她逗弄過的,她怎可能沒印象,還是個這樣俊俏的…… 「領了糖便和我回幽篁?」劍眉輕抖,少年低首看她,「初見也是此地,楊姑娘貴人多忘事。」 少女眨了眨眼,腦海里終于憶起什么地重新轉動起來。重劍,清冷的小帥哥?哎呀,如此說來,當年她拜師后初到廣陵,似乎也見過那么一個來閣里和師父寄學過幾個月的…… 「……哎,糖葫蘆小青青?」 回答她的則又是一次兇猛撲來的重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