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討厭的東西,明天說不定又會喜歡。
成封的臥室,蒙星不知道來過多少回,熟悉到閉著眼睛都能半點不差地定位每一樣家具。只不過冷不丁被人連拖帶拽扯了進來,這感受和平時大大咧咧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那種完全不一樣。 成封把她撂在原地,他房間不大,就一張床,一張書桌,一面模型墻,擺滿了七七八八的魔方和他自己組裝的機器人,獎狀不多,大部分都被成媽小心收著,怕蒙星看多了覺得不平衡、心里賭氣。其實她從小看到大,早就在無數次眼熱中學會了放平心態了。 他讓蒙星站好,她就開始覺得不自在起來,左看右看,到處瞟,就是不肯如他所愿地呆呆等著。成封從抽屜里拿出一瓶噴霧,揭開蓋子前上下搖晃了十幾遍,然后遞給蒙星。 “喏,一會兒你就用這個噴,噴完了幫我揉一揉化開藥油。” 她小心聞了聞,皺皺眉:“味道好嗆。” “你以為。”成封翻了翻眼,干脆利落掀開小腹處的衣擺,雙臂交叉著一個上抬就脫了個干凈。 成封從小打球,曬得胳膊和肩頭形成一道涇渭分明的黑白印子,一邊淺一些,一邊深一點。手臂舉高過頭頂時肌rou線條最為明顯,肩胛緊繃,上臂微收,寬展的后背幾乎讓她有種要被淹沒的錯覺。 好像剛在車上時也是,輕輕一擋,蒙星就什么都看不見了。 他后頸至右肩處有一道不深不淺的陳年舊疤,是十來歲的蒙星和他打成一團時留下的。是用什么弄的來著……哦對了,是她那壽命只有短短三天的玉鐲子。 碎了一角,也不知道什么時候碰到的,她舉起手圈住成封的脖子時,那裂口就這么順勢劃出了血。記得好像還挺深,但也沒深到需要縫合的地步,她還為此被罰了面壁思過,不說自己錯了就不讓吃飯。 對那個時候的蒙星而言這是個極為嚴重的懲罰。為了不餓肚子,她態度十分良好地去了隔壁…探望綁上繃帶的成封。 那時的他也像現在這樣,拽得不行,不拿正眼瞧她,更不準她走,就非得把她留在這里,一分一秒都不要忘記自己做了什么。那天就連晚飯都是在成封房間吃的,把蒙星恨得牙癢癢。 這回傷的也差不多是那塊兒,表皮撞得泛紅一大片,一動就齜牙咧嘴。 蒙星罵他又在演,現在知道疼,剛才一個勁拽她下車的時候,不也是用的右手。 成封沒反駁,也沒辯解,專注拿捏她的內疚心理,剛噴完止痛噴霧,就催著她趕快揉。 她撇撇嘴,滿心別扭,仍是下了手。 剛一碰上去,就覺得燙得燒手,像一塊熱鐵,骨rou下沸騰的血液不停地撞著她掌心。 天生寬肩,加上鍛煉得也勤,整個背部線條都有種難以言說的力量感。矯健的獵手拉滿了攻勢,蓄勢待發地仿佛下一刻就要撲向一無所知的獵物。 她戰戰兢兢,發現自己更像一只迷了路的兔子,被得寸進尺的大灰狼要挾著做這種事,害她臉熱手涼,抖個不停。 更別提這家伙還時不時發出一聲奇怪的痛哼。 低沉嘶啞,讓人聽了就不自覺想逃跑。 蒙星突然怕得厲害,她胡亂按了幾下就起身想走,結果毫不費吹灰之力地被圈住了手腕,成封扯出一張濕紙巾,把她的手掌里里外外都擦了一遍。 “就你這丟三落四的性子,一會兒出去揉個眼睛就有你受的。” 其實他明明做的是對她好的事,偏生這張嘴就是不饒人,總能把她氣得什么都記不起,只想跟這家伙對著干,直到分出勝負為止。 蒙星擰了擰手腕,發現掙不脫,又氣鼓鼓地瞪他,結果被薅了一把腦袋。 “看什么看,服務態度這么差,小心我投訴你。” “你!——” “你什么你?要不是我剛剛護著,蒙阿星你這本就不好使的腦袋指不定又得遭罪。到時候別說跟成譚考同一個大學了,有沒有書讀都不一定。” “你、你怎么這樣!”突然被戳中心思,還被損了一頓,蒙星的心情不可謂不復雜,她又羞又惱,想反駁回去,卻不知道從何開始。畢竟成封說的也都是事實。但自己知道是一回事,愿不愿意讓人指手畫腳就又是另一回事。 因此,蒙星十分果斷地選擇了捍衛自己的尊嚴——她又想跟成封打一架了。 趁他病,要他命。她這樣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