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林郁緣跟陳昕是那么好的朋友。

    原本不太會與同性朋友交心的陳昕似乎終于找到契合的朋友了。

    老實說我很為她高興。

    所以我對林郁緣是挺有好感的。

    因為跟她坐的很近，所以我開始注意起這個女孩。

    她總會在撥瀏海時，悄悄往左邊的孔浚翔偷偷一瞄。

    她總會與陳昕對空交談。

    她笑的時候，臉頰上會有兩條痕跡。

    而且，有些事情似乎在若有似無之間改變了。

    她與孔浚翔漸漸可以開始聊天。

    當他們上課時對談的次數變得比我還多時，我才漸漸有些感覺。

    原來他們那么合得來。

    一股酸澀在我喉間蔓延，我是怎么了？

    下課時，張龍也來到我座位旁，叫我陪他去合作社。

    我不想繼續留在這里聽他們兩個聊天，所以我欣然答應。

    孔浚翔瞥了我們兩個一眼后就繼續話題。

    「他們什么時候那么好的？」張龍也問。

    「不知道欸。」

    「孔浚翔很少會跟女生那么好，除了你、彭邦瑜，現在又多了個林郁緣。」他哼笑。

    「是喔。對了，你為什么叫我陪你？」我抬眸望向他。

    「只是不想打擾他們而已。」他笑得淡然。

    「喔。」我們沉默了一陣。

    「欸，我問你哦。」我啟口。

    「嗯。」

    「你以后會想出國唸書嗎？」

    「以后嗎？會吧？怎么了？」他眼神銳利地看著我。

    「沒事。那你以后想當什么？畫家？」

    「呵呵。」他笑了，「我想當室內設計師。」

    我訝然，「真的？很適合你喔！」我由衷地為他高興。

    「謝了。那個??我畫給你的畫，還在嗎？」

    我燦然一笑，「當然。就在我書桌墊下。」

    他溫暖地莞爾。

    「謝謝你。你的肯定對我來說，很重要。等等我請你喝飲料吧！」他的笑容里似乎隱藏著悽然之感。

    「好啊。」

    「啊！」我被某人的腳絆倒在地，上方傳來她的偷笑聲。

    「藍昀熙，你還好吧？」剛好在我后方的女同學把我扶了起來。

    「沒事。謝謝。」我抬眼時正巧對上孔浚翔、張龍也關切的眼神，以及彭邦瑜憤恨的怒瞪那故意害我跌倒的人。

    是陳昕。

    她側眼睨著我，此刻，心里覺得很惆悵，而且發疼著。我們倆到底是怎么從好朋友變成她憎恨我的這個程度。

    是時候找她談談了。

    「陳昕，請你跟我出來一下，我有事要跟你說。」出乎我意料，她的眸光閃動一下后，馬上應允。

    我們兩便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出了教室。

    「有何貴干？」她口氣輕盈地問著。

    「你到底??到底為什么那么恨我？」我抿著唇，等待著她的答覆。

    她像在看白癡似的，不屑地哼了聲，「你到現在還不知道？你不是太遲鈍，就是沒有自知之明。」

    「我知道的是，你覺得我搶走了張龍也。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她忽地大吼，「藍昀熙，你不知道我有多看重他嗎？」

    「我從來沒有跟他做過任何不應該出現的舉動，從來沒有，我問心無愧。」

    「一個巴掌拍不響，小姐。你什么都沒做過，那他怎么會被吸引呢？」

    「我向你發誓我都是以朋友的方式和他相處。」

    「可是他不是啊？你一定做了什么讓他誤會。」

    「我曾為了你而疏遠他，難道我表示得不夠清楚嗎？我沒有要跟你爭他的意思。」

    「或許，我不只是因為這樣而恨你。你的出現，打破他跟陶苡甄的秘密，讓我也被迫知道他們的事。」

    「所以你恨我？」我不可置信。

    「你讓我非得要面對現實。」

    「你寧愿永遠被矇在谷底？」

    「對！對一個只能暗戀的人說，那樣就綽綽有馀了。我不是像你那樣能夠讓他愛上我的人，我不是！」她哭喊。

    「這世界并不是只有他的愛才重要。還有很多很愛你的人！」

    「你不要再幫張瑋綸說話了。噁心死了。之前你那副很哈他的樣子，結果現在不就跟學長搞在一起。狐貍精！到處沾花惹草的！虛偽！」她指著我大罵。

    我錯愕地看著她，原來她都知道我的心意，卻假裝沒看到？

    「沒錯！我一直都知道你喜歡他。不對，是曾經啦。」

    「你??」我聽見自己顫抖著。

    「同性的友誼就是這般脆弱，這就是我那么討厭女孩子的原因。」

    「那你為什么還愿意跟林郁緣當朋友？」

    「因為??我們的目標是不一樣的人啊！她不會動張龍也的。」她雙眼釋放瘋狂與貪婪。

    「她喜歡孔浚翔。」

    「沒錯，哈。如果你當初從一開始就喜歡孔浚翔，我們現在，仍會是好朋友吧？」

    「你一直都是用這種方式來??來選擇好友？」我感到心寒。

    「陶苡甄之后才開始，老實說，包括你也是。你雖然長得漂亮，但很單純，很，好，騙。」

    「所以，林郁緣也是嗎？」

    「哈，她不一樣。她對我很有利。」

    「你真的是個瘋子。」

    「你終于開竅了。」她的笑容乍看之下很耀眼，卻隱隱充斥著狡詐。

    「為什么你會變成這樣的人？」我蹙緊眉頭。

    「不干你的事。你沒有資格。」

    「你到底，是不是愛著張瑋綸？」

    她又用著那看著白癡的眼神看著我，「你覺得呢？他的存在，只是讓我在難過時好過一點。他可以舒緩我的心痛。」

    「你不覺得這樣對他很不公平嗎？他那么喜歡你。」

    「世界上的愛情，難道都是平等的嗎？你能夠那么樂觀，只是因為你一直活在頂端，有太多人關愛著。是你蒙矇蔽，不是我，你被愛蒙蔽。而你卻到處用這種方式損別人，就因為別人沒有你那么幸運。你才是最可悲的人。所以別再用那種同情的眼神看我。你沒有那么了不起，你不是萬能的。醒醒吧？」她在我臉前彈指。

    我被她所說的話震懾了。

    我發現我腦中一片空白。

    我說不出話了，有個東西堵住了我出聲。

    因為我打從深深的心底知道，她雖然看似神經質的話語，有一部分，是真實的。

    我沒有那么了不起。

    我無法拯救每一個人。

    難道連雷燁堯也無法嗎？

    「你錯了。」一行淚劃下，她有些駭然地看著我的眼淚，「我不是活在頂端，我有我想拯救的人。卻無能為力，就算我們在別人看來如此契合，但我們的心，卻從來不是相連的。因為他早就有深愛的人了。是我在欺騙自己。」

    有那么一瞬，我彷彿看到了那個我認識的陳昕，那個關心我的女孩。

    下一秒，我抱緊她，才發覺，我原來還是那么在乎她。

    「拜託你，不要變成我不認識的人。」我將頭埋進她的肩膀。

    她沒有推開我，顯然跟我自己一樣驚訝。

    半晌，她緩緩道，「你說的人，是??那位學長嗎？」她的語氣變了，變回那個親切體貼的她，會為我憂心，為我煩惱。

    那個我曾熟稔的她。

    我道，「沒錯。」

    事后，我們彼此都很有默契地對我們說的話避而不談。

    當林郁緣無法向陳昕打聽出我們的對話時，她對我拋來一眼妒忌。

    彭邦瑜、孔浚翔、張龍也也都跑來向我問過，但我都沒有明說。

    只說我們似乎解開一些芥蒂了。

    我是這么相信的。

    我開始深思她說的話。

    她說我到處沾花惹草，意思是我跟很多男生曖昧不清嗎？

    我跟孔浚翔、張龍也有時的確近了些，尤其是孔浚翔。

    我得阻絕掉這些看似曖昧的關係。

    可是我卻感到很不適。

    我再次提醒自己是有男朋友的，就算他沒有真正愛我。

    我也不可以背叛他。

    孔浚翔，我沒辦法了。

    我發現自己對你，似乎再也不是只有純粹的友情了。

    那些莫名情愫我必須在它成熟之前就徹底砍斷。

    但那似乎比我想像中棘手許多。

    纏得我滿手都是的情感。

    「欸，昀熙。」我回神，我正在頂樓與雷燁堯坐在一起，享受寒風刺骨。

    冬末的冷風使我能回到現實，回到這個復雜的世界。

    我們之間有點沉默，我把視線轉向勿忘草上，思緒再次拉遠。

    如果，如果雷燁堯選擇了我，也許，我就不會離開了吧？

    雖然我知道那機會渺茫。

    如果我離開了，我會選擇把勿忘草送給誰呢？

    我輕輕握著雷燁堯溫暖的手，很輕很柔地。

    生怕有一絲出錯。

    我喜歡勿忘草，卻不喜歡它們承載的意義。

    離別。

    而在那時候，我會有勇氣的，就像以往的我，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