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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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遠公主的氣焰,已是西京內再無二者,若說誰允了她在此擋路,趙蘊不愿細想。只見她愈發沉重的身子挪得笨拙,仍跪伏在地。雪天寒徹,便令澄星再燃一爐安神香,方才開口道,“先前夫人言,你欲與府上書吏許諸永結同好,我便不疑有意。公府事務繁蕪,若你能為夫人分憂解乏,教我亦安心?!?/br> 在趙蘊身旁侍奉不過數月,慕容隱不識玉桂,三五句話察顏觀色便按下不語。聽婢子瑣碎地絮叨著李瑛如何寢食難安,徐氏大動干戈,特讓積年累月在終南山修行的五娘子李三危下山,入京回府,勸慰開解兄長。而就這兩三日之間,連她新嫁的郎君,自小替李瑛研墨暖手的貼身家奴許諸,亦難見其真容。 “你有身孕,且又是母親殿中撥出去的,怎過不得安生日子?” “玉桂豈是編排主上之人,實在是擔憂李將軍他,他將來是天子之婿,又、又身負重擔,熬壞了身子可怎么辦呀……” 敢情是那李瑛的祖母心疼孫兒被天家折辱,派個婢子來拿喬。慕容隱但笑不語,卻知趙蘊并不理會其中曲繞,隨她動作行走。錯金琉璃的鸞鳥釵環斂光沉重,他還道要替趙蘊捏肩討好一番,她步子已停下。國公府新漆的門楣金紅交輝,觀其形制奢靡,與禁宮大內豈能有差。慕容隱咂舌道,“想來涼州雖凍死人,卻不妨礙通寶流水似的入他李氏園池?!?/br> “噤聲?!壁w蘊鮮少看顧旁人言行,她暗自覺著新鮮,多說了這綠眼紅貓兒兩句,行至廊下,便見著近日cao勞到發又花白許多的徐氏,正指使婢子打點絲帛錦緞。 遙聞衣令暗香,徐氏宛若卸下重擔,長吁短嘆,“殿下,可算是愿意見四郎一面!我前些日得了寧妃娘娘的手書,正要入宮與她言敘切磋。今日見你身子好些,來此處走動,我是再痛快不過。讓許諸去告訴四郎洗漱更衣,殿下來看他了!” 不待趙蘊免禮,她便叩謝跪恩。而這出請君入甕,想來明日西京又要傳遍平遠公主重拾舊愛,李定公于她是座下猛虎伏訓。怎不教人浮想聯翩,越水之上寧氏榮寵加身,卻是難勝虎踞壓境之兵。 “殿下生辰那日還見過,怎算她來討李瑛的歡心?如今年后還有上元家宴,若還這般失了和睦…”事后回了府上,慕容隱又去嘴饞那淋了櫻桃的酥酪,便如此與婢子們道,“這公府上下皆是如芒在背,唯恐丟了殿下之幸。爾爾留取君心,是為兵不厭詐?!?/br> 倘若趙蘊仍無知無覺、無懼無痛,枉她近來受過許多徹思之苦。那幽閉的牢籠縈繞夢中,她是時常會念及自己的婢子與貓兒,都被自己拋卻身后。據理而言,他們生死前程無憂,但世事難料,只聽府內婢子路經獨柳樹下,受腰斬之刑的達官貴人兩灘血污,裹著草席便化抔土。她夜間夢魘,再執手相見諸人,宮宴一同作過幾回泊梁聯詩的面孔,只剩痛極了的嗚咽,繼而沉入忘川永寂。 帷幕卷至窗扉兩側,李瑛斜睨見慕容隱亦跟了過來,如入無主之處,堂而皇之候在廊下。低眉順眼佯裝畢恭畢敬,教他氣不打一處來,卻不好再和趙蘊發作。她脾性向來是難伺候活的脆弱名花,再三唐突只會愈發離心。更何況自中宮之位空缺,臨安寧氏如日中天,加封進賞不斷。那千絲萬縷的因緣際會,正緊縛他們的命運不得掙脫。 “是祖母誑語,我本無大礙。雪天難行,教殿下費心勞神。” 他聲量低緩。趙蘊見他確是形容憔悴,仿佛脊骨中被抽去一截失了魂魄,卻也生出凌虐般的莫名快意。庭中松柏仍青,雪滿肩頭,她一言不發,李瑛便斟滿茶湯,送至她手旁,“李瑛無大礙,不過是離了涼州數月,又生禍端,尚未有調令來傳,心內焦灼罷了?!?/br> “素聞涼州駐兵十萬,歲末突厥來犯,何敢怠惰?”趙蘊近日常聽女官與寧瑤議論,心知邊將掌兵之術,非是靠一紙號令來調度,驟然激變,是因早有隱患。想來天子召他回朝時,李瑛便存有此心,早令副將返還涼州。只可惜陰差陽錯,竟與她再續前緣。 “已非舊時,連年征戰,突厥人向來深諳養精蓄銳之道,如荒原野草,燃燎不盡?!倍辉付嗵崆Ю锿鉀鲋莨澒潩?,顏彪不知所蹤,加急快報比西京的鵝毛大雪堆迭更厚,“殿下憂心塞北之事,是我之幸,但……” 一時又緘默,她眸光銜上李瑛動然閃爍的雙目。他稱病不出,瘦削清減許多,身量易折之感如珠沉玉碎,那副教曾教她癡迷的好皮囊,又何必再摧殘折磨。生出莫名悲切,令她剖心道,“若我非你的殿下,自不必愛慕我,也不必有如今種種苦痛。只可惜我是。” “既是如此…”他雙唇顫動,更有欲訴之言,“殿下,你從來便是如此想的…可殿下又怎知我的心意!” “道我是這般模樣對你,你便會痛快淋漓地恨我、怨我可是?但我本非此意,也從未談辜負你,是你如此想我的行徑,何談是我負了你?” “所以殿下從未心悅于我,怎能說是不曾負我!”李瑛竟流出兩行淚來,“你情愿同慕容隱、簡三郎這頑劣下作之人為伍,拋卻真金擲之于地?!?/br> 她不知何有兩全之法,令二人都得償所愿。看向李瑛茫然失措的神情,如此眼熟,想來觀照鏡中自己,應常常作此有惑不解的癡愚。她卻本能地想拉他一起墜落。絲縷作繭縛的心緒,原是他也嘗盡。她身置蒙昧,卻正覺察到雙手握取之物,只待她一聲令下,便讓李瑛生不如死、日夜難寐。即便這并非出自她的本意。 趙蘊替他拭去淚水,捧起他因哭泣而嫣紅的雙頰,反而笑道,“自我病愈,許多事皆已知悉。我知你是趙氏忠心不二的臣子,你是個好夫君,但我并非是個好妻子,不是嗎?” 李瑛怔怔道,“殿下,若是我害得你憂思多慮,李瑛當自裁謝罪?!?/br> 他眼下淚痣被洗涮過這回,鮮艷赤朱之色愈發動人,“殿下,李瑛本是愿為你而死的?!?/br> 趙蘊不語,擁在毛氅金銀堆內的身軀挺直,逼近他輕輕抱著。她的胸乳比庭雪更豐潤厚實許多,觸手也溫熱柔軟,誰會知衣裳下兩粒蓮心似的紅蕊,墜著yin邪金光。李瑛得來這體貼恤下的親近,淚又落進她暖意生生的懷中。 本該是拋卻這場煩惱,他接過涼州音訊后的每一日,竟想的是她寸寸纏綿rou身。偶有念及一兵一卒,越是要斬斷情絲,越是犯了渾地思索與她床榻之歡。他何曾有此如墮火宅的輾轉難安。瀚海外刺骨寒風無法穿透的披金甲,終究在西京被熔銷一堆破爛。想必他近日才恍然大悟,要愛這位殿下是件多么殘酷又純質的事,她要他與自己共同沉溺其中,若有背棄再無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