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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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得入京后第一件差事,慕容隱火燒火燎,話本書頁的邊緣都快捏爛,一顆心寄在那漫無目的溜達的趙蘊身上。尚不知她是迷路,隨著她東走西逛,行至三元樓下人氣旺盛,她又摸上那堆迭小山的火晶柿,喊著來碗糖酪,須得涼過的。 “小九姑娘,巧了。我今日請了這碗,朋友之間,何需客氣?!?/br> 他論起臉皮厚來號稱第二,滿西京內遑論有其一,滿口熱絡話說得動聽,只口不提趙蘊是為宮婢,竟能隨意進出大內。而趙蘊素來不長記性,又見他與阮咸相識,好騙到慕容隱說完連篇鬼話后,都稍作收斂。 慕容隱心道,九公主稀里糊涂的性子,安王就該派上八個彪形大漢夾道護送,何苦為難他與阿姐這異鄉漂泊客。再及,等那宮里來接她的人等到望眼欲穿,她還起小性子滿西京亂跑,難煞慕容隱這大字認不齊同的半個文盲。替她牽馬引路,忙到日升中天,秋意燥熱,慕容隱撩起袍衫,便在塵土飛揚的大路旁找了棵樹蔭席地而坐。 趙蘊是真嫌臟,架不住日頭曬得慌,喝著慕容隱方才買的半罐紫蘇飲子,踢著腳邊小石子玩,“辛苦你這遭,回頭賞…贈你幾件薄禮,權當謝意。你在宮外住?” 好家伙,公主這口氣確是一點不演,慕容隱卻是假笑道,“小九姑娘的月例留著自己花銷便是,我家中唯獨銀錢不缺,還想著給姑娘送些新來的物件,以示心意。” “你們胡人確實富可敵國,這話總不算誆人?!壁w蘊喝個水飽,罐子順手丟給慕容隱,又愁眉不展道,“是我不經思量,這么冒失跑過來,卻一無所獲?!?/br> 原是這九公主不只為散心,慕容隱耐下疑慮,聽她自個兒碎片似的自言自語,方知她是為尋人而來。西京之中柳姓不說百戶,幾十來戶總是有的,若要等她這番水磨工夫,找上十天半個月,安王不說砍了他,阮咸先掐著他七寸打。 “我說小九姑娘,來這西市吃街上塵土,可比不得大內的無風無雨。眼下離宵禁只差兩個時辰,等到坊門一關你便回不去,教我白白落個誘拐宮人的罪名?!蹦饺蓦[比出兩根指頭,“再者,真找到了這柳芽兒姑娘,她不見得能消受你的好意。” “何出此言,雖是遲了些,但我總要尋到她。你說手上落了傷疤,未出閣的女子該有多難受。” “仔細瞧這西市內也有女人擺攤販物,她們的手又有哪雙是潔凈如玉、白璧無瑕?”慕容隱哂笑道,“平頭百姓豈與你是一樣人物,自有禍福?!?/br> 趙蘊一時無言以復,想來堆金迭玉砌出一尊人偶,半分塵世臟污不沾,束之高閣,此時看來駑鈍癡愚,教人恥笑。慕容隱憶起宮墻下找貓直打轉的少女,心道她確實笨了些,倒沒必要再說重話,無端引得九公主傷心,那也算罪。 既是找不著那柳氏人家,行至隔壁市坊再晃蕩半個時辰,趙蘊萎靡神色難消,慕容隱摸摸下巴,心思又活絡起來,“公…姑娘你最晚什么時候回宮?” “做什么?!壁w蘊瞥他一眼。 言下之意輪不著他來安排,慕容隱被她一嗆,腹誹這性子驕橫,若非面容可愛,定是要好好收拾她一頓。他清清嗓子好聲道,“若今日無別事,最好……” “回避!金吾衛巡查!” “閑雜人等讓開,奉旨緝拿叛黨,如無亂心,迅即退下!” 一隊衛兵銀甲加身,手執橫刀,森然寒芒閃過,竟已給街鋪旁在吃湯餅的綠衫士子上了鐐銬。那人口中不饒,登時被一掌扇得嘴邊流血,為首者繼而一揮手,長靴踏地沉聲接連響起,街巷上不多時陷入混亂,哭嚎嘶喊聲不絕于耳。趙蘊聽得揪心,雙眉皺起,仍回首看那被押送之人,竟是堵在這路旁,兩三甲士便直沖而來。 “扎這里礙眼,莫不是同黨!速速退下,說你呢那胡人!” “你?!北贿@般沖撞,趙蘊還欲多言。 “軍爺莫動氣,這就走,這就走?!?/br> 慕容隱反應迅速,牽起她躲進曲巷,七拐八繞至一處香火旺盛的異教廟堂。四面環廊,正中央金杯高燃火堆,數十長髯男子圍住那火焰正低聲慢語,細看此地男女皆是高鼻深目,多著紅袍,垂至腳面,見二人闖入,刷刷看向趙蘊這新奇面孔。而隱沒其中,慕容隱才覺那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作了個近似眾人的手勢,又握住趙蘊手貼在胸前,數道目光方如下山步階依次退去。 “這就是你的安排?”趙蘊縮回手,略有不滿,“為何不讓我回那衛士的話?!?/br> “你、你氣死我算啦!”慕容隱畢竟也是半大少年,城府不深,一簍子話全都倒出來,“好心救你,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豈知多少人要遭殃?!?/br> 言畢,他直覺這戲是唱不下去,哪想趙蘊也氣鼓鼓地,“能有何事,我又不是亂黨,他抓了我自有王法定奪。金吾衛擾亂民計在先,如地痞流氓行事,我詰問于他,焉是我的過錯!” “且不說與那莽漢對峙,有損你清譽顏面,人言君子不立危墻之下,這道理還需我教你?!蹦饺蓦[較真道,“救你還要挨罵,未免太過分了!” “明明你不辨是非,卻還怪我,你才過分!” 吵著愈發大聲,兩人都漸漸失了分寸,聲響要蓋過寺中交談祈愿的動靜。趙蘊本就因尋不到人而焦躁,慕容隱說話又寸步不讓,她便找到由頭撒氣般,直要和他分出個高下對錯。 “你這是異想天開,多大的人了還當自己六歲孩子,以身涉險還禍及旁人,那都是有人替你善后,否則早被套了麻袋給拖走賣了?!?/br> “休要胡言亂語,不過是我講了實話,你又不認,憑何羞辱于我?!?/br> “你講的便是金科玉律了?”慕容隱不屑道,“好大的口氣,竟不知這天下是你家朝堂。” “你你你,那你剛剛干嘛非得追上來,說這些話氣死我了!” 趙蘊差些就要把真話講掉出來,而眼見戰況正酣,她絞盡腦汁還在想如何回擊。那紅袍眾人擁簇的長髯男子走到跟前前來,一口官話說得沒一個音在調上,“哲里柿窩們真主噠認得秦靜之地,害請泥們麗凱。” 西日已昏沉,被轟出來到外街上,趙蘊被推搡著出了門還在發懵。 慕容隱則是追悔莫及,肩膀都壓不住兩擔“看不好公主你就等著吃鐵板栗”的責任,遙聽暮鼓自天門外來,他直往下聳地再捂住臉,“我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