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力
短短幾米,不過幾秒。祁盞卻覺得這幾步太過難走,他雙目一直看著裴烏蔓,卻惶惶然看不清她的神情。 心中雜亂的思緒讓他每邁一步都如履薄冰。 裴烏蔓站在那里,望著喬荻,腳下未曾挪動半分。 直到黑影切斷了她的視線,祁盞的出現如同一道屏障,擋住了那個正在挑釁著狂笑的女人。 祁盞的手有些顫抖,他抓著裴烏蔓,不知是將誰從深淵中拉回。 “看著我。”男人低聲呢喃,聲音中夾雜著焦躁和混亂。他試圖迫使她看向自己,又或是迫使自己看清她的面龐。 在這一刻,他的世界只有裴烏蔓,而她的眼中是否還容得下他,是他唯一關心的事情。 祁盞也不清楚事情怎么會發展成這樣,忙了一天,他甚至無視了與裴烏蔓的教授面對面的機會。 裴烏蔓緩緩轉過頭,眼神慢慢聚焦在祁盞身上。 她的目光從初始的迷茫逐漸變得清晰,仿佛一層薄霧被吹散。祁盞的心跳加速,他幾乎能聽到自己血液在耳邊奔騰的聲音。 時間仿佛凝滯,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只剩下他們兩人。 對上那雙勾人的桃花眼,祁盞心下一震,似乎才恍然他內心深處最恐懼的事情。 不是喬荻、不是歇斯底里和大吵大鬧—— 而是裴烏蔓不變的表情,正如此刻她的眸子就像無風無波的桃花潭,平靜地望著他。 忽然,一種空空的無力感包裹住了祁盞。他覺得這是一種淡然的無視,就像一塊堅冰,甚至冰封了他解釋的話。 裴烏蔓依舊那么優雅,在人群中佼佼。她得體的神情,不想潑婦般大吵大鬧,給足了兩人的面子。 可是祁盞卻不懂自己為什么這么生氣。 他有些惱怒,有些狼狽,有些無所適從。 他不想看到這樣的裴烏蔓,他想讓她吵、讓她叫、讓她打他。 然而,事實卻是他找不到理由去指責一位處變不驚又從容不迫的伴侶。 無懈可擊。 ——祁盞的腦中跳出四個字來形容現在的裴烏蔓。 一股寒意從祁盞的腳底傳來,逐漸蔓延至全身,一如走在外面的寒冬。大堂不再溫暖、不再明亮,寒冷無情地侵入他的血液。 祁盞拉著裴烏蔓的胳膊,想要靠近她,想要打破她的平靜,卻又害怕自己只是徒勞。 言語滾動在他的喉嚨中,正要開口,裴烏蔓的動作卻讓他把口中的話吞了回去。 她從大衣口袋里拿出一張紙,遞給了祁盞。 “擦擦嗎?”裴烏蔓看著他的嘴唇,翻開的皮下面還冒著血絲。 祁盞哽住,咽下了內心復雜的情緒,從她手中接過了紙。 “疼不疼?”裴烏蔓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細聲細語地問著。 她按住祁盞的手,引著他沾了沾他看不到的唇角。 喬荻的嗤笑聲傳來,徐特助正拽著她往外送。 “蔓蔓……”祁盞終于開口,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是從心底最深處發出的呼喚。 他想開口問她,也想解釋。 然而裴烏蔓點住他的唇瓣,向他“噓”了一聲。 因為她知道祁盞接下來的話,不適合兩人現在的心境,也不適合現在的地點。 祁盞貌似會錯了她的意,心里又冷了幾分。 裴烏蔓舉起手中的袋子,和他說道,“路教授帶了盒糕點,想著你沒吃早飯也一直在忙,就給你送過來了。” 男人這才注意到她手上的東西,想到她在冷冬中走了很久才過來,立馬又和之前的自己擰巴了起來。 她還是在乎我的,祁盞現在想。 這時,徐特助經過了他們。老板雖然還沒有授意,但小徐也知道不能再把喬荻留在這里,于是后者被箍著手、捂著嘴扯到了門口。 女人身上的香氣沾染了她經過的地方。 裴烏蔓對著這股甜膩微微皺了下眉,偏偏感官似乎有了記憶,她吸了下鼻子,只覺得有些熟悉。 她不用香水,在她親近的人中,莉莉也用的很少。而祁盞,通常噴的都是優質的男香。 不應該會對一個陌生的味道敏感的。 裴烏蔓回憶著在哪里聞見過,她腦子也是亂亂的,一時間沒什么頭緒。 她抿了抿唇,環顧著大堂中行色匆匆的人,“你應該還很忙?我先走了,回家等你。” 私人的話,留給私人空間,她想回家聽祁盞要說的話。 可是…… “不要!”男人吐出了兩個霸道的字眼。 當下,祁盞做了一個之后自己最后悔的一個決定。 他拉住裴烏蔓轉身欲走的身子,扯回了自己胸前。 他邁開步子,帶著她走進了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