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盡所有力氣唱完今天最后一首歌，緊繃住的情緒才得以解脫。回到員工室我癱軟在提供休憩的沙發上，眼睛也因為哭泣變得很腫很痛。

    晃一整個晚上都沒有出現，僅傳了一封說是報告趕不完的訊息，然后要我到了家之后打電話給他。

    我并不想去問他現在在哪。我害怕即使他說的是實話，心理也無法相信他了……最后那稀微的信任，已經沒了。

    我吸吸鼻子，將預備崩潰的情緒收了回去，不能在這里宣洩，回家吧。

    整理好包包走出了休息室，在經過吧檯我對小芃姊、仲祺哥、和奕廷哥道再見，卻被小芃姊攔截了下來。

    「你要走了？你男朋友不是還沒來嗎？」

    「他今天有事。」說完，我轉身就要走，小芃姊又喊住了我。

    「等等，我送你出去，太晚了你一個女孩子很危險。」

    不曉得是不是因為放松的關係，拴緊情緒的那條線忽然間應聲斷裂，眼淚一顆一顆不停歇地淌出。

    「嘿，怎么哭了呢？還好嗎，苡橙？」小芃姊拍拍我的頭，動作溫柔地讓我忍不住撲進了她懷中，抱著她哭了起來。

    小芃姊沒有推開我，而是攬住了我的肩膀，邊安慰我「沒事了，哭出來就沒事了」，邊輕撫我的頭。

    哭了好半晌，情緒總算是緩緩地平復下來，小芃姊才問我發生了什么事。

    我一五一十的告訴小芃姊，同時也希望她能可幫我分析，替我開導。

    「我這樣跟你說吧，愛情是要帶來愉悅的，當然免不了可能會有那么一點點傷心難過，但并不是占滿了絕大部分。若一份感情里，難過大于了快樂，你覺得這份感情，還有值得繼續下去的必要嗎？當然啦，如果你是喜歡難過的愛情，那就另當別論了，如果不是，是不是得好好想想未來該怎么辦？」

    小芃姊拍拍我的頭，「好好的和對方溝通溝通吧，別什么事情都自己一個人硬撐，讓他知道你的心情，讓他了解他的行為已經傷害到你了。」

    「可是萬一我說了，他要和我分手怎么辦？」

    小芃姊莞爾，「傻女孩，如果因為你說出自己的感受，而他卻提分手的男人不要也罷啊，他都不在乎你的心情了，你還奢望他未來會愛你嗎？不要擔心分手后自己一個人會很孤單，我們這邊都是人啊，會陪著你一起挺過來的。

    「你可以懷疑找不找得到下一個情人，但你絕對要相信會有人陪著你一起走過痛苦的時刻，知道嗎？」

    「小芃姊……」小芃姊感性的言論，讓我又溼了眼眶。

    「總而言之祝你好運，如果失戀了需要買醉relax歡迎你來喝。」

    「當我的店是你的啊？」仲祺哥抱怨。

    「干么這么小氣，苡橙也因為駐唱的關係幫你增加不少業績耶。」

    「苡橙你不要誤會，我只是因為那句她自以為是店長的言論吐槽，不是你喔。」仲祺哥說完，我們四個人都笑了。

    「嗯，對嘛，笑起來可愛多了。」小芃姊摸了摸我的臉頰。

    「謝謝你們。」好神奇，剛剛我還在鬱鬱寡歡，沒想到現在能笑出來了。

    我好像從小芃姊那里，得到了不少的能量。

    于是我決定再給這段感情一個機會。

    如果溝通的結果是以完美落幕的話，他說謊騙我做報告的事、過去因尹孝柔而有不好的想法和情緒，我會丟在過去，把自己重新歸零，用歸零的自己和晃一繼續下去。

    只是想法總是跟現實背道而馳。

    星期六中午我們一如往常約吃飯看電影，就像以前約會那樣，只是他接電話的次數變多了，一頓午飯下來，我不知道他到底吃的是食物，還是褒了電話粥所以飽了。而我也吃得索然無味。

    離開餐廳以后，我們討論著在電影開演前要做些什么活動。

    晃一的手驀地很自然滑進我掌心，牢牢地牽著。我嚇了一跳，抬頭望他。

    「怎么了嗎？為什么你那么驚訝？」因為晃一幾乎不曾主動牽過我，通常都是我先握上去的。

    就最后一次吧！最后的一次機會。

    捏緊了皮包的背帶，我鼓起勇氣，「那個……怎么沒看你戴米奇的耳環呢？」拜託，只要你肯說實話，不管前面你騙了我什么，我都不會在意！我都會讓它過去！

    「喔，那個耳針壞掉了，我拿去修了。」

    ……他怎么還能笑著欺騙我呢？

    晃一繼續地往前走，我則站在原地沒有移動。前進的他被原地不動地我拉了回來。

    查覺到我沒有跟上，他疑惑地回頭看我。「怎么了？」

    而此刻，視線已經模糊得看不清眼前的他，是用什么樣的表情，在看著瀕臨絕望的我。

    我想把眼淚吸回去，于是仰頭深吸了一口氣，可惜眼眶中的淚還是多得落了下來。

    我很想靠深呼吸來穩定自己的情緒，可是為什么眼淚卻越掉越兇？「為什么你還能若無其事地對我說謊呢？」

    「苡橙，你怎么了？」他走了過來捧住我的雙頰，擔憂地問。

    推開他的手，我抹掉臉上的水珠，「為什么你總是要摧毀我給你的機會呢？晃一，我要的不多，我只希望你誠實，不管你跟誰在一起、做了什么，我只想要你對我說實話。比起謊話帶來的猜忌懷疑，我寧愿選擇殘酷的真相，你明白嗎？」

    「苡橙，你到底在說什么？」他還打算裝傻到底嗎？

    終于，眼淚失控了。

    我泫然欲泣，「你說要趕報告的那天，實際上是跟尹孝柔在一起，我說的沒錯吧？」

    他一臉「你怎么知道」的震驚。

    「耳環的耳針并沒有壞，是你把耳環送給了尹孝柔，這也沒錯吧？」

    他依然沉默不語。

    抹掉眼淚，我吸吸鼻子，「沒有馬上戳破你的謊言，是我還想再給我們一次機會，可是你卻連最后都不對我坦白。我知道你還是喜歡著尹孝柔，但你并沒做出越矩的行動，我也覺得沒關係，因為你對我還是一樣好。」

    新的眼淚很快地就落了下來，「我很努力地看著我們的現在，可是愛情并不是單向的，只有我一個人的努力是不夠的。你老實說，你真的沒有把我當作尹孝柔來愛嗎？」

    「我……」他語塞。

    守不住防線，情緒徹底崩潰，我矇住眼睛，希望這樣可以止住眼淚。

    感覺到他向我靠近，我退后了一步，「你不要碰我……」

    「苡橙，你聽我解釋。」

    搖搖頭，我說，「給了你機會你卻不愿意說，現在我也不想聽了……」

    「苡橙……」我想，他大概也猜得出來我要說什么了。

    「你說，尹孝柔是你的朋友，而我是你的女朋友，可是我卻覺得，當你的朋友還比較幸福。對不起，我沒有辦法再堅持了……」

    他緊緊抓住我的左手，「苡橙，你不要這樣！你聽我說，沒有告訴你是因為我怕你胡思亂想，就像現在這樣。我承認我對孝柔有一種放不下的感情在，但那不是因為我喜歡她，而是看在朋友的情分上我不能不管她，她沒什么朋友，我怕她難過的時候會做傻事，所以陪著她……何況她也算是偉成學長的女朋友，我只是單純以朋友角度去關心她而已，真的！」

    聽著他哀求的語氣，說不心軟是騙人的，然而有些東西，一旦碎裂了就無法復原了。

    我用右手撥開手腕上的牽制，淚如泉涌的覷著他，「信任對我而言就像玻璃，如果被摔壞就再也回不去原來的樣子，就算你將玻璃碎片拼貼回去，留下的裂痕也無法抹滅。」

    今日的眼淚好似不用錢，不停地猛掉，「你其實可以一開始就跟我坦白的，我倒還不會怎么樣。如果往后我們繼續在一起，我會變得疑神疑鬼、會忍不住懷疑你說的話到底有幾分真實、會時時刻刻想掌握你的行蹤，就怕你再對我說謊。我不想要變成那種恐怖情人。」

    晃一激動地吼，「我以后去哪里都會跟你報備，定位系統也讓你用，手機密碼還是帳號密碼什么都可以告訴你……」

    我哀戚地笑了，對他搖了搖頭，「晃一，你有想過嗎？你是真的不想跟楊苡橙分手，還是你不想和尹孝柔分手？」

    他倏地睜大眼睛，不發一語，我手腕上的重量突然松了開來。

    「也許你不只騙了我，更騙了你自己。」

    「不是這樣的……」

    我指了指他的左邊胸口，「你不用告訴我，你的心會給你真正的答案。」用盡剩下的力氣勾起了嘴角，是分別前的微笑。「我不奢望分手后馬上做回朋友，就順其自然的相處吧。」

    走向前，我擁抱了他，「這些日子我很快樂，謝謝你，希望未來你能找到你的幸福，拜拜。」語畢，我在他右側臉頰，印上了咸咸的離別親吻。

    我會永遠記得這一吻，是咸中帶苦，苦中帶痛，痛中帶悲的……吻別。

    走回家的路上，我有感覺到周圍的路人都在側目我。可是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既然無法停止，那么就流吧，或許今天流完了、流乾了，明天以后我就不會再哭了。

    我沒有馬上直接回家，而是到了7-11買了兩個布丁后，坐在面對落地窗前的座位，吃著會讓我心情變好的布丁。只是怎么吃都混雜了淚水的咸，使心情又更加鬱悶。

    透過玻璃的反射，印照出了哭得很腫的雙眼，以及……那個我曾好喜歡好喜歡、現在卻是看得有點憤怒的耳環，當初喜愛的心情，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放下湯匙，摘下了耳環，丟進已經空了的布丁盒內。

    這時商店里的廣播，播到了一首很符合我現在心情的歌曲。

    我聽過這首歌，但想不起來在哪里聽過，只記得當時對它的感觸還沒那么深，現在再聽，歌詞中的意境彷彿在說著我的故事。

    啊……怎么辦呢，布丁竟然越吃越咸了……

    ＃也許有些人，比起做他的戀人，其實當朋友還比較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