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諷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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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 風情看著對面男人的表情已經了然,此刻已經戳破了臉面,他們二人都不想再裝下去了,尤其是風情,直接道:“怎么?沒你想要的東西,想打我?” “我……我怎么敢呢,”秦保義低著頭,用微弱的聲音回答,完全沒有了當年那般狠戾的姿態,此刻低眉順首,完全沒有一副父親應有威嚴的樣子。 自從沾了毒品之后,他就已經沒有了風情曾經記憶中慈愛父親的模樣。 原本之前吸毒之后他的情緒會變得格外暴躁,連帶著后來就算不吸毒稍微有些清醒的時候也很容易發怒,平時風情也不敢說違背他的話,怕被打。 現在這人站在自己面前,風情說出那些撕破臉皮的話時,心里還是不自覺地有些陰影,怕剛才說的話惹這個男人不快說不定又要動手打她。 可見這些年來在勞改所里整改得不錯,只是出了獄之后還是沒能戒掉毒。 風情輕咳一聲,捏著桌子上未點燃的煙,淡淡道:“你如果真是想要粉的話,看在你曾是我爹的份上,我可以給你。” 話音一落,對面男人的眼里瞬間又有了光:“真的?真不愧是我的好女兒,爸爸我可真……” “表面的這些惡心話就別說了吧,”女人出言打斷男人,直接問:“你跟蔣琛是什么關系?說清楚了我就給你。” “蔣……蔣先生,”秦保義低頭想了想,道:“他是我在碼頭認識的,當時跟我說能幫我找到女兒,我就跟著他一起到這邊來了。” “找、女、兒?” 風情看著對面的男人,一字一頓地說出這叁個字,嘴邊雖然掛著淡淡的笑,眼睛里滿滿都是冰冷與厭惡,出說的話也毫不留情,“虧你說得出這種話?嗯?你怕是現在還恨我呢吧,恨我誣陷你去了監獄被關了這么多年。蔣琛跟你說我的下落時你心里面想的肯定是怎么整死我吧?如果不是他跟你說他那里有海洛因,我看你也不會到這邊來給我上演父女親情的戲碼。” 秦保義聽聞此話,身體開始變得細微顫抖,放在腿上的雙手也逐漸握緊,雙眼也開始變得有些猩紅。 “怎么?”風情欣賞著眼前景象,重新點了一根煙,問男人:“我說的不對?” 幾秒之后,她才聽到秦保義有些顫抖的聲音:“是,是,秦小姐說的都對,我就是為了能吸上一口,只要一口就行。”說到此處秦保義語氣有些狂熱,似乎感受到對面極為冰冷的眼,才稍微把心中那股躁動的情緒給壓下來,稍微緩和之后又道:“當時蔣先生跟我說有……你的下落。只要我去醫院看你,他就免費給我一包海洛因。” 現在秦保義已經不敢再稱呼她為女兒了,而是“秦小姐”,生怕再惹得風情不快,到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他在蔣琛那邊好像已經沒什么利用價值了,現在,面前的這個女兒,就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要聽什么自己就說什么,只要她滿意了能給自己粉就行。 “什么時候出獄的?”女人繼續問。 “半年前,當時剛出來,被關了那么久,社會上發展的好快,有些東西都不怎么會用……”秦保義撓了撓頭,“好在之前的一個朋友推薦我到這邊來找工作,但是因為有污點沒幾個人要,而且你也知道……”說到此處,男人臉上出現一絲窘迫,“我……我這癮又犯了,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把唯一掙的點錢也給花光了,后來就去港口那邊想辦法弄錢……” “你跟蔣琛之前沒見過?” “沒有……”秦保義仔細回想了下,隨后搖頭,猶豫了片刻,斟酌道:“我之前認識的‘朋友’當中,好像沒有叫蔣琛的。” 風情吸了口手中的煙,身體靠在沙發上,仰著頭看向天花板,這倒是奇了怪了。 秦保義與蔣琛不認識,為什么蔣琛說跟他是舊相識? 如果不是蔣琛插手,就算秦保義知道當時自己生病住院了肯定不會過來看自己的,還是蔣琛用毒品做引誘才由此現身。......所以并不是秦保義透露給蔣琛的消息,而是他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與秦保義是父女。 可秦保義出獄才半年,蔣琛在這半年內跟秦保義認識的? 可這半年期間就算認識了他又是怎么搞清楚他們父女之間的關系的?之前的檔案明明都已經沒了..... 女人望著天花板上的花紋,煙霧繚繞中,眼前突然浮現出之前做過的那個有些模糊的夢:陌生的兩人人敲開她家的門,他們給了秦保義一包用塑料袋包裹著的像煙的東西,然后那個家就發生了天翻覆地的變化。 雖然夢中的人臉及其模糊看不清面容,風情還是覺得其中一人對她來說感覺很熟悉,像是她現在認識的一個人…… 如果……蔣琛在自己家庭沒有發生意外之前就已經知道了當時他們的情況并且后來與秦保義有聯系的話…… 那這……算不算是老相識?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么一切就有了合理的解釋,可.....正如秦保義所說,她之前見過的跟秦保義一起吸毒的人里面好像真沒有叫蔣琛的。 那...... 風情身子坐正,看著秦保義:“你有沒有覺得那個蔣琛看著有些眼熟?在你進監獄之前,有沒有見過他?” “眼熟?”男人支著腦袋皺眉想了半天,最后攤手無奈道:“我沒多大印象了,小秦你也知道,我那段時間神志都是不清醒的,腦子里面亂得很,別說記人了,能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都已經算是比較清醒的時候了。” “呵......”女人冷笑一聲,“的確是這樣,恐怕你現在想起來的就是怎么打我的吧?” 男人一時尷尬,不知該說些什么緩解,這孩子對他懷有恨意,就算再說什么也無濟于事,只能稍微順著些被再讓她生氣了。 “當年是爸爸錯了,爸爸不該那樣對你,你看最后你不把我弄進監獄里去了嘛,就當是我的報應......” “報應?”風情把煙插進煙灰缸里,隨后緩慢移動著身子到輪椅上,邊推著輪椅往一旁的房間走一邊道,“這樣的報應對你來說還是太輕了。” 他打在她身上的那些傷、說在她心上的那些惡毒的話、還有把好好的一個溫馨的家弄得那么不堪、把mama和meimei氣得離家出走、讓自己差點被其他毒販強jian.....這些重重悲慘后果,換來的結果只是在牢里待了幾年,如果這就稱得上是報應的話,那這報應未免也太輕了些。 秦保義在沙發上坐著沒說話,等著風情的下文,只聽風情進去的那個房間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過了大概一兩分鐘,女人推著輪椅出來,腿上放著一個約手掌心大小的透明袋子,里面裝的是一些紅色粉末。 秦保義見狀立馬激動地站起身想過去,可屁股剛離開沙發坐墊一秒鐘,又坐了回來,雙手按捺不住地緩緩揉搓著,眼里是根本掩飾不住的狂熱。 紅的! 紅的可比白的勁大多了! 沒想到這小兔崽子這么有能耐,居然還能搞到紅的,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只要打親情牌這小兔崽子肯定能給他好東西。 男人狂熱的目光和齷齪的心思全部掩藏不住落入風情眼中,女人冷哼一聲,把東西扔在桌子上,剛扔出去就被秦保義一把抓著,他似乎是有些激動,接的時候還有些沒抓穩,東西掉在地上連忙彎腰撿起來。 “謝謝女兒,謝謝我的好女兒,爸爸以后肯定會洗心革面,好好回報社會......” 男人手里拿著毒品,嘴里卻說著如此諷刺的話,更諷刺的是,他之前的身份與現在身份的強烈對比。 風情只是揮了揮手,不想再聽他多說,只幽幽來了句:“秦保義,你還記得你之前是做什么的嗎?” 男人一時間愣住,經過風情的提醒,他似乎一瞬間想起了過去自己的職業,臉上的窘迫與羞愧只存留了一秒,隨后在看到手中紅粉后完全逝去,他手捏著紅粉,轉過頭對風情干笑道:“那都是多少年前的工作了,我早就退休沒干了......” “出去吧。”話音剛落就被女人下了逐客令,風情語氣愈發冷了些,“以后沒我的同意別隨便找我。” “好......” 秦保義走出房門,把門給帶上,在房門被嚴絲合縫關上的那一刻,女人臉上的表情再也支撐不住,露出些許慌亂與懼怕的表情,還有一絲的無奈,大概緩了幾秒之后才慢慢恢復正常。 她是真的沒想到,在牢里改造了那么久,他自己的工作也干了那么久,到最后,所有的努力竟然還是抵不過一袋小小的毒品。 曾經心中懷著要維護國家尊嚴正義、嚴厲打擊違法犯罪的緝毒警察,現在墮落成為了毒品什么都肯出賣、心中的那份尊嚴與正義被隨意踩踏也不在乎的癮君子。 這大概......是這最諷刺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