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除夕那晚見過蘇陌之后，他就暫時沒來了，說是他哥那邊有些事要解決，風情自那之后就一直在睡覺，渾渾噩噩的，對外界沒什么大的印象，這次卻是沒做什么噩夢了。

    大約在醫院修養了叁四天后，女人臉上的氣色才慢慢變好，花花這幾天一直在旁照顧著，風情意識一下清醒一下模糊，休養第五日的時候，警察那邊來了人，說是要對賭場當時的情況做筆錄。

    來的是一男一女，女的負責詢問，男的負責做記錄，問的大多都是當日的情形，也正是經過他們二人的詢問，她才了解了一些狀況：那日聚集在賭場的幾人都死了，包括出逃的那一個。

    女人面上沒多大驚訝的表情，怕警察瞧出端倪，只能真話摻著假話一起說：“我是夜色的員工，那日是我上司安排帶我過去的，具體什么情況我也不清楚。”

    “夜色？”女警示意男警記下，隨后又問：“你上司是誰？”

    “李艷。”

    站在一旁負責照看的花花將病房內幾人的話聽在耳中，在聽到風情提及李艷時，眼眸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是夜色的服務員？”女警繼續問。

    “是。”

    雖然夜色李艷一直沒怎么管，平時都是風情在負責打理，但名義上李艷才是夜色真正的老板，而她也只是個服務生，所以警方即使要查，也會直接查到李艷的頭上。

    “據你所知你們店有沒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或者上面有沒有安排你們做什么特殊活動？”

    女人搖頭：“我的責任就是負責前臺的招待工作，其他的不是我的責任，就沒怎么在意。”

    女警又問了些其他的，風情一一回答，把夜色表面上做的生意都說了出來，基本上都是些正常生意，但像夜色那么大的場所，各種各樣的人都有，這是他們服務員管不了的，警方大概率的可能性查不到什么，畢竟那邊的保密措施做得還不錯。

    不知想到什么，風情突然問：“對了，我記得在我受傷的時候，有個警察同志似乎沖上來救了我，他.....現在怎么樣了......”

    她還記得那時那名警察沖上來想把自己轉移到安全地帶的急切心情，可惜只是看了一秒，下一秒猩紅的血就附著在了她的眼上，只能模糊地見到一個影子。

    對面的兩位警察沒想到風情竟會問出這樣的話，先是驚訝了一番，隨后便是一陣沉默，二人雙雙垂眸，臉上神情有些凝重。

    “小陳他......”過了大約半分鐘后，女警才開了口，聲音有些許哽咽：“傷勢太重，沒有搶救過來......”

    其實風情在那句話問出口時就大概知道答案了，可還是忍不住想開口。

    她與那警察并不相識，甚至......心里對那些人有些厭惡，而他們盡管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冒著那么大的危險前來救自己，甚至還搭上了一條命，她何德何能......

    恍惚間，她眼前似乎浮現出不知多久之前的一幅模糊景象：渾身是血的警察被釘在墻壁上，經歷過了重重的嚴刑拷打還是沒能說出他們想要的情報，最后由自己送他去了黃泉。

    雖然那時自己心里不怎么喜歡對方的身份，心里還是有些于心不忍，直接給了他一個痛快。但......說到底，她的手上還是沾了獻血。

    想到此處，風情突然一陣頭痛，零碎的記憶涌上腦海，似乎.....有什么片段：她找嚴昭要特質的藥，還有向林煒詢問某個人的身體情況，好像......還有些什么......

    “唔......”女人捂著頭，嘴里發出難以遏制的呻吟，腦袋里似乎有千萬只蟲蟻啃噬一般，哪怕是把頭死死按著也無濟于事。

    對面的兩個警察見此情形以為是風情情緒有些激動牽扯到了頭上的傷，連忙上前詢問：“風小姐你沒事吧？”女警手碰到風情的手又連忙收回，怕碰到她身上的傷，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好在風情頭痛是階段性的，用手指按壓了一會兒之后有所緩和，讓警察二人松了口氣，他們已做完筆錄，不打算在此就留，“那風小姐你先好好休息，我們先去調查案子了，如果到時候有什么緊急情況記得聯系我們。”

    “好.....”

    二人走出病房，花花送了他們一程，回到病房時，她有些擔憂地望著風情：“姐，你把夜色的事告訴了警方，不怕他們會查過去？”

    女人拿起桌子上放著的溫水喝了口，道：“那地方都不知道都不知道被警察查過多少次了，放心，警察內部有我們的人，他要是知道消息了會提前通知我們的。”

    “可是那個人通知的是艷姐，現在艷姐不知道跑哪去了......”

    風情卻突然冷笑一聲，看向門外虛掩的人影，高聲道：“都聽了這么久了，總該進來說些我們想知道的東西了吧？”

    女人話音剛落，病房門就被打開，蔣琛進了房門，臉上帶著淡淡的笑：“風情小姐是什么時候知道我在外面偷聽的？”

    風情不答反問：“李艷在你那里？”

    蔣琛倒是很快承認：“是。”

    風情又問：“一直以來跟她聯系的人一直是你？”

    “對。”男人毫不隱瞞，他找了個椅子坐下來，像是變魔法一般，從大衣口袋里掏出兩個橘子來，伸到風情面前：“吃嗎？”

    女人扯了扯嘴角，一臉無語：“不必了。”

    蔣琛轉過頭望向花花：“你要嗎？”

    花花也搖了搖頭。

    蔣琛轉頭開始剝橘子皮，搖搖頭道：“怎么一個個都不喜歡吃呢。”

    “秦保義呢？”風情往男人身后病房門看了眼，沒見到人影，她以為今天蔣琛還會帶他過來的。

    “喲，”男人笑著看向她，嘲諷道：“孝順閨女終于想起自己有個失散多年的老爹了？”

    見女人臉色頓時黑了，深邃的眼死盯著自己沒說話，他只能聳聳肩道：“你不想見他我就沒帶過來，想著他人就在我那，再怎么躲著你們倆遲早都會再見的，不是嗎？”

    風情深吸一口氣，問：“你怎么找到他的？”

    “算起來.....”蔣琛將手上的橘子皮慢慢扔進垃圾桶里，悠悠道：“秦先生也算是我的一個老相識了，他思女心切，滿世界地要找女兒，我這不是想著要幫一把嘛。”

    女人聽此話猶如晴天霹靂一般，她連忙詢問：“你什么意思？”

    老相識？

    秦保義竟然是跟蔣琛有過交情的？

    蔣琛卻突然賣起了關子，他站起身來拍了拍手，將身上的碎屑拍干凈，眼睛環顧了病房周圍一圈，道：“既然警察都已經找上門來了，還是不要在這里久待為好，我看你現在身體恢復得勉強差不多了，想辦法出院或轉院吧，我去前臺問問流程。”

    “你到底什么意思？沒說清楚別走！”沒等風情把事情問個明白，那邊男人已經出了房門，明顯是有意不想與她多說。

    花花見風情情緒有些激動，連忙上前幫她緩和情緒，“姐你先別急，這事我以后幫你查清楚，你現在該好好把傷養著才是。”

    花花說的有理，剛才就因為情緒激動導致牽扯到傷口有些許疼痛感，說不定蔣琛就是故意激她，她現在不能被這人牽著鼻子走。

    目前種種跡象表明她對蔣琛是有用的，至于何種用處她到現在還沒看出來。早在之前她就有些懷疑李艷所效忠的東哥不是之前聚會上看到的那個。李艷對那人的眼神沒什么情緒，倒是有時看向蔣琛時眼神迷離勾人，她之前只以為李艷是對長得帥的人有些許興趣，后來才察覺到有些許不對勁。

    賭場的那幾人分明是王東的手下，警察抓捕時一個活口都沒抓到，要么是當時的幾人不愿落在警察手上像胡亮那樣的魚死網破之徒，要么就像王老板那樣的貪生怕死之輩，但在警方手下竟然都沒有活口，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按理說他們追蹤東哥這條線那么久了，總要留一個活口繼續探查才是，可竟全都死了。

    很難不懷疑這是蔣琛故意做的局，怕是要故意針對她跟王東的。那時警察的到來有些突兀，原本李艷手上的貨都沒交出來，警察到場時似乎也沒重點查貨，像是得了什么別的消息特地來此。

    不過不管是什么情況，至少她這一方的部分羽翼已被警方折斷，該小心些才是。

    她現在不能被這人牽著鼻子走。

    “好，”女人深吸一口氣，把情緒穩定下來，隨后咬著牙道：“我倒是要看看，蔣琛這個人到底想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