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是。」

    她的手在不知不覺中撫上腹部的傷口，她笑得有些悲哀，「被你看到我這一面，真是意料之外的事。那么事實就如你所看到的，我……羅離那直播我想你也看到了。」

    「就是羅離說的那樣，」她低頭看著自己沾著鮮血的手，無奈地扯了下嘴角，「你知道嗎？葉洵，其實我是殺手。」

    你知道嗎？

    他知道。他早就有所猜測了，驚訝是必然的——但她為何要用這種神情？

    就好像，即將失去他這個朋友一樣。

    葉洵抿了下唇，故作鎮定問道：「所以呢？」

    崔姚愣了下，她猛地抬頭，眼神中帶有迷茫疑惑，「所以？」

    「你不怕我嗎？」

    「不怕。」他往前踏了一步。

    「……」崔姚看了他幾眼，然后低下了頭，眼神有些黯淡，「當你看到另一面的我還會說不怕嗎？」

    而后將手舉了起來，上頭沾滿了她自己的血，她苦笑，「以及雙手沾滿著鮮血的我？」

    葉洵的瞳孔縮了下，這點被對方捕捉到了，她縮回手，輕聲道：「這不只我的，還有羅離的。」

    但誰料到葉洵卻不是注意這個，他轉身什么也沒說，衝進去了自己的房里，留下呆愣在原地搞不清楚狀況的崔姚。

    他的臉色有些緊繃，從柜子上拿了個箱子，箱子打開可以看到手術刀這類的東西。

    沒錯。他在醫院里當醫生。

    救人性命的醫生。

    他拎著箱子就快步走了出去，模樣有些狼狽。他到底是怎么當醫生的？崔姚明明有傷在身，他卻視而不見，白白耗費了這么多的醫療時間。

    那他是為何耽誤了時間？似乎是激動。

    見到崔姚本人讓他激動？

    他并不否認。

    「你……」崔姚皺著眉看著他手里的東西，竟然有些排斥，「不需要。」

    然后也不等他說話，問：「你是醫生？」

    「叫我葉洵。」他掃了她一眼，淡淡地回應。

    她被他的態度搞得有些莫名，在他的手伸過來時躲過了，「……葉洵，我不需要。」

    「你在流血。」

    「我不是沒有流過比這更多的。」話一脫口，崔姚有些后悔。

    然而這時候葉洵卻不說話了。

    過了半晌，她張了張嘴，「我叫崔姚。」只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這沉默令她無法適應。

    他抬起頭來看著她，目光平淡無波，「崔姚，跟我過來。你手上跟腹部都帶著傷，我是醫生，就算你不想我也要完成我的使命。我這麻醉劑藥效不長，大概一小時左右就退了，所以抓緊時間。」

    崔姚愣，「你真是醫生？」

    「是。」

    她突然輕笑一聲，「那我更不該跟你有所接觸了。」

    葉洵手一松，箱子竟整個掉落在地板上，他也不管不顧，猛地上前一步，「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她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葉洵本還想說些什么，門鈴卻突然地響起了——

    崔姚神色陡變，輕聲說：「去躲著，等好了我喊你。」

    這情形他怎么會不瞭解，看來是有危機來了。而且極有可能是羅離。

    然而葉洵怎么可能會讓她一個人去應對？儘管他可能是個拖油瓶，甚至礙事，但是要讓他眼睜睜看著自己心儀的女人帶著傷與人互相殘殺，怎么可能！

    不過沒時間讓他說不，崔姚直接把他推進去了房里，狠狠關上了房門。

    「葉洵，」崔姚頭抵著門板，這一喚讓他停下了動作，她用著極快的語速低聲地說：「其實在游戲里是我最開心最自由的時候。我沒后悔成為殺手，但是說會寂寞……不是騙人的。我在現實里要好的朋友就只有花花公子一人，而在游戲里幸運遇見了白色的貓……在下……云妲兄妹。海之聲他們雖然不是很熟，但是能遇到他們也是我的福氣。」

    他一字一句都聽得很清楚，心里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假如之后我沒再上線讓他們找得慌，幫我傳話啊。」

    「——和他們說，瀅酉因為現實里的私事而不會上線了。」她碰了碰眼睛，「花花公子……你替我和她說一聲，對不起。」

    對不起，說好要當一輩子的朋友，她可能要失言了。

    崔姚笑了，是很開心的那種笑，「能遇見你，我也很高興。有一個實力相當的對手，再好不過了。」

    葉洵一怔，剛想拉開門，另一頭卻說道：「不要拉開門，你拉開了我就打昏你。不出來你還是清醒的。」

    于是原本衝動想握上門把的那雙手停住了，他臉色蒼白，卻還是強迫自己強顏歡笑，「我也很開心。」

    「……」那頭沒回話，但他卻感覺到她移動腳步了，那人的氣息離他越來越遠。

    她即將赴死，他卻什么都無法辦到。

    「崔姚，」葉洵頭頂著門板，身體忍不住顫抖，似是在隱忍著些什么。他一張俊臉如今卻慘白的嚇人，他隨著門板緩緩跪下，喃喃說道：「我也很開心……」

    「喜歡上你，我也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