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國篇7
可宋帝不知道的是,趙承義前幾年認了個幾乎可謂獨步天下的師父軒轅陌,來去皇宮如無人之境,師徒倆都在他眼皮子下面聯絡了大半年感情了。 這兩人不是單純的師徒關系的事,還是前些日子寧王回靈山時軒轅陌親口說出的。那時靈山開山門收徒,靈山九宮都齊聚鐘萃殿前廣場公開選徒。寧王的啟蒙師父即他母后軒轅塵,與其兄長軒轅陌同屬靈山山頂馀玉清境的紫微宮,出嫁之前甚至還頂過紫微宮主的頭銜,所以寧王自然而然也是紫微宮的人。只不過寧王平時忙于政務,沒怎么太過問師門的事,直到那天才發現師徒名冊上面,軒轅陌那比他所有同輩師兄弟都短一大截的徒弟名單上赫然有著「趙承義」這個名字,還是前兩年就收入門下的三徒弟。 寧王不淡定了,雖說靈山立宗久遠,師門里哪國人都有,同門師兄弟戰場上兵戈相見的也有,但整個靈山因地域位置的關系,近百年來還是夏國人居多,武林上也默認靈山是夏國最大門派。軒轅陌收個宋國人是沒問題,問題是他收了個宋國正牌皇族,這兩國要是又打起來,他是幫自己這個親外甥呢還是幫那個親徒弟呢?寧王也不憋著,對軒轅陌說出了自己的顧慮,勸軒轅陌把趙承義轉到其他人門下,可軒轅陌說,趙承義只能由他收。 「難道那孩子是個武學天才,舅舅你捨不得轉?」 「資質中上,乏善可陳。」 「那為什么一定要收?」 「還債。」 「還債?!」 「我強過他,在他及冠之前破了他的純陽童子身,害他武功全失,只好重新教他一套。」 「你強他做什么?」 「我是高人,又不是圣人,自然要發泄。」 「舅舅,有一種地方叫青樓,或者您去小倌館也行。」 「我知道,但趙承義這種模樣更投我「眼緣,而且他是我徒弟,想要了,就去找他,還不花錢。」 寧王想到軒轅陌一本正經說「上徒弟不花錢」的樣子,眼角就抽得疼,真不愧是他親大舅,比他更無賴。但想到軒轅陌喜歡找趙承義那種長相的,疼的就不是眼角了,而是腦仁了。江筠是趙承義堂兄,長得就是那種軒轅陌喜歡的模樣,還被他調教得勾死男人不償命,軒轅陌要是不開口跟他要人,就不是軒轅陌了。 好在軒轅陌評論完江筠的模樣后就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了,兩人也到了內閣。 原來,軒轅陌這次來寧王府的目的是提前通知赫連灩夏皇邀他做夏國國師兼駙馬,讓赫連灩做好演一出大戲的準備。夏皇只知道赫連灩是靈山紫微宮弟子,卻由于阿塵當初是以南詔紅塵公主的身份嫁給其父,不知他跟赫連灩還有舅甥這層血緣關系。夏皇既然自以為用一個國師的名號加上一個不值錢的公主,就能把他拉攏過去,讓赫連灩背后的靈山轉投陣營,那他便將計就計,跟赫連灩里應外合,打夏皇一個措手不及,早些把夏皇拉下位,把大外甥扶上去,他就能早些完成阿塵的遺愿,順便了了跟赫連灩的血咒,無憂無慮去給宋國換換天了。 然而,上午那個男寵清瘦無助的樣子卻像印刻在軒轅陌腦海里一般怎么都揮不去。從他和赫連灩在內閣議事那會兒,到晚上赫連灩設宴款待他,那個男寵就在他腦子里這么繞啊繞啊,繞得舞池里旋轉的舞姬個個都成了那個男寵嫵媚動人的模樣,棕色的大眼睛水靈靈霧蒙蒙,很像那個人捂著淌血的心口,哭著問自己為什么不能假裝愛他一回時的眼睛,無助而木訥,那是絕望太多次以后形成的巨大空洞,可以吞沒世界上所有的光和色彩,摟在懷中的絕色美姬,倒進口中的稀世美酒,通通都成了了無生趣的灰白。 唉,活著真沒意思,不如找點樂子吧。 「大外甥啊,你女兒是叫茉茉吧?」 軒轅陌突然拋來一個沒頭沒尾的問題,還主動套近乎,寧王頓時又警覺起來,不會是要說避諱的事情吧?雖然茉茉一不小跟你名字同音了,但除了我們自己,外人誰知道你是我舅舅,用不上避諱吧。 「是啊,怎么呢?」 「沒什么,就是覺得茉茉特別可愛,長大了一定是個大美人。」 寧王內心:本王女兒,那還用說。 「而且這小丫頭跟我很投緣,要走的時候她還拽著我的袖子不肯放我走呢。所以吧,舅舅就想給你一個提升輩分的機會。」 寧王黑線:「您別繞了,有話直說。」 軒轅陌:「把茉茉嫁給我做童養媳。」 寧王:「舅舅,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軒轅陌:「沒有開玩笑,我是認真的。你別看看我年紀足夠做茉茉的爺爺,好吧,我確實就是她爺爺,可是十五年后我的模樣跟現在也不會有什么變化;而且,在南詔,只要不是直系血親,都可以成親。」 寧王眼角又開始抽了:「舅舅,我不想當您岳父,一點都不想,這個岳父外甥當不起。」 軒轅陌懶洋洋地靠在很想裝成自己什么都沒聽到但卻被頭上冷汗出賣的美姬的香肩上,玩著美姬的頭發梢,「好吧,看在阿塵的面上,我不逼你,畢竟阿塵就你這么棵獨苗。但今天上午那個路都走不穩的,總可以借我玩玩吧。」 寧王開始腦仁疼了,這個道貌岸然的老匹夫,果然一整天都惦記著呢!寧王不自覺地正色道:「舅舅,那是我的夫人,不是府中的美人,舅舅要是喜歡這種嬌柔的孩子,我現在就叫兩個更漂亮的來伺候您。」 軒轅陌從美姬身上直起身子,被美酒熏迷的墨瞳又重新變回兩潭幽深的暗泉,盯著那雙跟自己形狀相近只是色澤不同的桃花目說,「我就要那個孩子,你不愿意借的話,我就只好自己動手取了。」 寧王的小侍來個園傳達寧王的意思,要夫人收拾齊整去邀月軒見客時,孫然正在經歷他的太監生涯中又一次重大危機。因為江筠正死死抱著他腰、頭埋在他胸膛前,一聲不吭,渾身發抖,而這個姿勢已經傍晚維持了小半天,是推是拽,他就是抱著不放。這可難為了孫然,只能舉著雙手以示清白,站在那里當柱子,張嬤嬤也搬了張椅子坐在旁邊看著。 孫然推測是上午跟寧王一起從小郡主房里出來的那個男人把江筠嚇到了,別說江筠,連他都嚇到了。如果說寧王細看跟蘇公子有四分相似的話,那個男人完好的半邊臉就至少有七分相似。可是蘇公子六年前就跟九月一起出海,到了個什么……到處都是黃毛怪的地方定居了,那兩人的第一個孩子還是在海上出生的呢,叫「海生」,老二是在陸地上生的,叫「陸生」。孫然估計如果自己沒有因為改頭換面拋棄原來的身份而跟九月失去聯系的話,應該還會收到后面的消息,告訴他,他們上天了,老三叫「空生」。因此,蘇公子不可能會出現在夏國。而且寧王雖然沒有跟他們介紹男人的身份,他卻隱約聽到了寧王把男人叫舅舅,如果是寧王的舅舅的話,那至少也有四十了,人家蘇公子比寧王還小三個月呢。 可是,還有一個疑點,今天小郡主來找江筠的時候一手拿著一個草扎的小蟲,說是有個花臉叔叔給她做的。孫然接過來一看,編織方式跟將軍的一模一樣,他絕對不會認錯,因為只有他家將軍才會將翅膀末梢各剪掉一個缺,「這樣就飛不走,可以永遠陪在身邊了」,而這兩只小蟲也是這樣。 屏風外,張嬤嬤在跟隨從商量,「你也看到了,江夫人瘋病又犯了,下午那會兒,連小郡主都不肯見,現在硬要夫人出去見客,恐怕不妥。」隨從態度很堅定,今晚一定要把人帶過去。兩人相持不下時,孫然扶著江筠出來了,江筠臉色不太好,眼圈紅紅的,依舊不太說話,反應遲鈍,但看起來已經沒有什么大礙了。張嬤嬤松了一口氣,趕緊召喚侍女進來伺候夫人梳妝打扮。 跟往常一樣,江筠聽話得就像一個木頭人,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是在換衣服時,主動要了一套正紅的鮮艷舞衣,而不肯穿原來準備的宮裝。張嬤嬤心想江筠在風月樓待過,可能是那兒的習慣,便也沒多想,只讓侍女們好生妝扮。這些日子殿下對江筠的討好,她都看在眼里,看得出來,殿下是想跟江筠過段安定日子,早日把子嗣問題解決掉的。在這個時候,能讓殿下把江筠獻上去的那個男人肯定對殿下有重要意義,或者,是殿下不想輕易得罪的,所以,一定要把江筠打扮好,即使濃艷風sao,也沒問題,反正本來就是取悅客人用的工具。 【畫外音】 「靈山」主體位置在武陵山脈的西部,因此大部分在夏國境內,同時又與宋國的荊湖路和南詔國的北部地區交界。在這個故事里靈山是一個正道大派,其思想淵源主要是道宗,其次是儒家和陰陽家。下按北斗數設九宮,分為「玉清」二宮(「太虛宮」「紫微宮」)和「上清」七宮(「天樞宮」「天璿宮」「天璣宮」「天權宮」「玉衡宮」「開陽宮」「搖光宮」) 「南詔」主體比歷史上的大理大,除原有的云南,還包括貴州、廣西,都城大理,皇族段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