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呃……」

    如溺水般的聲音從倒在地上的男人喉間傳出。他的脖子被染了一片紅，在他發出聲音的同時，脖子染紅的那處還冒出血泡。

    本來還風風光光，將未來叱吒風云的人生計畫一遍的男人卻突然死的如叢林沼澤般黏稠，卻永遠沾黏不了誰的惦念。

    馬鋒博士死得太過突然，讓isso的組員一時反應不過來。

    「這是……」怎么回事？

    克里斯上前確認馬鋒博士的尸體，確認這的確是馬鋒，也確實已經死亡。

    「馬鋒博士死了。」

    像是感嘆熟人死去，又像是是嘆息自己曾經深信的人，原來就是背叛組織的人，也為馬鋒突然的死亡感到扼腕。

    克里斯不放心的檢查尸體。他身上沒有什么特別的東西，但在襯衫口袋里找到一張識別證：辛陽。他們看不懂中文沒關係，但絕對看的懂斗大的英文字母：yang,xin。

    布雷克博士要他們去找首字為x的檔案。

    馬鋒博士熟悉他們每一個計劃，就連他們帶回來的資訊也都知曉。雖然不知道他具體的倒底都做了哪些事，但求助蕭太清製作z10的罪魁禍首絕對是他。現在想起來才發現，先前在做異能訓練時，馬鋒博士總有理由藉故來看看沐慕等人的狀況。

    事到如今，人都死了，也沒什么好追究馬鋒博士究竟是打從一開始就別有用心，或者是他們不敢去想的可能之一，馬鋒博士原本還是馬鋒博士，只是后來的馬鋒博士不是馬鋒博士，后來的是叫辛陽的人取代了馬鋒博士。

    「算了……就這樣吧。我們還有任務在身。」克里斯看了最后一眼白袍男人的尸體，起身走向未完的戰場。

    地上的人們迎向結局，地下的三人亦是。

    沐慕循著令她不舒服的精神力場找到了發病的爺孫倆。他們在地下六層樓，這層樓是存放「特殊實驗體」的樓層。沐慕不清楚特殊實驗體指的是什么實驗體，但看見地上的十幾具尸體后便明白，所謂的「特殊實驗體」就是「失敗品」。看看這些尸體臉上的驚恐表情，如同普通人類一般有七情六慾。這些失敗品是蕭太清最喜歡的z10。

    蕭何慎臉上掛著舒爽的笑容，cao控那些被他破壞的設備或者是墻面，當然也惡趣味的cao縱死相悽慘的尸體持刀攻擊他爺爺。

    可是蕭太清總能在蕭何慎砸下重物的前一瞬間及時避開。沐慕大膽推測蕭太清只能讀蕭何慎的心，并不能精神控制他，因此形成了這樣雙方都進退不了的局面。

    蕭何慎見沐慕出現，整個臉都垮了下來，不僅沒有高興，反而對著她吼：「快走！」

    走出走廊的沐慕心想蕭何慎這么吼她一定有原因，正想退到旁邊，看若發生什么事情還能幫忙，她的尾椎突然一個激靈，先行的危機意識告訴她快避開，可是理智卻在腦海里坦承一切都太遲了。

    「慕兒！」

    這次她沒有頭暈或是陷入昏迷。沐慕很清楚自己的意識清醒，可是手腳就是不聽使喚。

    她不該犯蠢，在剛升上七階后不好好休息，還要跑過來給人家當槍使，而且還變成最大的敵人的槍，槍更是指著自己的男人。沐慕早已在心里罵了自己千遍愚蠢，可這些都無濟于事。

    沐慕想要事現在能做表情，臉上一定是苦笑。她終于體會到被當成懸絲木偶的感受是什么了。

    「不錯！慎兒不愧是我蕭家下一代傳人，有謀略！沒錯！就是這樣！誰說萳人不能用美人計！哈哈哈！這不是幫老頭子我引來了最完美的z10實驗體嗎？」

    蕭太清讓沐慕站在蕭何慎的對立面，嘴里說著這話也不知道是真心無意還是假心惡意。

    對面的蕭太清臉色冰冷，瞳孔的黑深沉的懾人，多注視一秒，彷彿束縛千年的惡獸就要掙脫禁錮，解放牠所有詛咒。他背站的直挺，目光停住在蕭太清身上，對于他爺爺那諷刺的話毫無反應，沒有殺氣也沒有善意，這倒讓蕭太清懵了。

    兩人對視了幾分鐘，最后還是蕭太清忍不住得到新玩具的興奮心情，控制沐慕抽出腿間的匕首往他最滿意的孫子心口刺去。

    沐慕本身體術就不錯，身手靈活，身材又嬌小，除卻力量倒是佔盡了許多便宜，當然，便宜包刮了男人對于她的疼惜。

    蕭太清對于孫子不愿舉重物往新玩具身上砸的行為不屑一顧，躲開尖銳的鋼筋后，竟然讓沐慕去接接種飛來的鋼片利器。蕭何慎暗暗咬緊了牙關，心理一口氣憋著發不出來，臉上的表情依然冰冷，但心細的人卻不難看出他的隱忍。

    年輕男子及時收住了念力，控制利器往躲在后面的老人飛去，同時想盡辦法一邊攻擊狡詐的爺爺，一邊靠近他心愛的女人。

    他見他的貓兒眼神渙散，盯著自己的瞳孔不再熱烈，他明明知道這是因為背精神控制，可是自己就是停止不了想要發狂的情緒。他沒辦法接受他心愛的女人，那明明熟悉的臉上卻在面對他時失去一如他眼底的深情，他不能接受！他要沐慕也用同樣的感情回報他！

    于是他更加瘋狂的想接近她，想用念力捏住她，強行將她拖過來身邊質問，卻每每被蕭太清看穿意圖，總是撲了空。加上失控的情緒無法冷靜判斷，導致蕭太清成功的讓沐慕劃傷了他數道傷口。

    蕭何慎知道自己受了傷，地上的血一潑一潑，踩過甚至能留下鞋印，但他一點都不在乎，他只想要那個女人的擁抱，他只想要從那女人的眼神中看見一點溫度……可是為什么天沙的小奶貓就是離他那么遠！

    他還留有一絲理智，聰明的他利用這么僅存的理智，想到了一個辦法……。

    發色半白的蕭太清一找到蕭何慎疏忽的要處，cao控沐慕持著匕首攻向那，噗哧一聲，殺傷力十足的蛇型匕首刺進黑發男子的腰側，只要手在往外一勾，腹部消化器官一定都會流出來。

    蕭太清也想到這點，他這么做了，可是什么事都沒發生。

    這一刻像是時間靜止般，蕭太清站在幾公尺處動彈不得，沐慕手持匕首刺川蕭何慎腹部，而蕭何慎也如愿將心愛的貓兒抱在懷里。他定住蕭太清，也定住沐慕，全心全意的感受懷里的溫度。

    「慕兒……」摩娑著rou嫩肌膚的拇指充滿柔情，直視她渙散瞳孔的眼神終于恢復清明。

    蕭何慎看著沐慕面無表情的臉孔，他突然讀懂了她不起波瀾的眼底所傳達的訊息。來回寵溺的看著女人，良久，年輕男子這么說：「慕兒……事成你跟我走，若失敗了……我跟你走。」

    語畢，又是一聲噗哧。

    「不……！」

    在蕭太清莫名的驚恐中，他看見新玩具的背后穿出尖銳的鋼條，就這一個畫面后，他感覺到腦袋一瞬間劇烈疼痛，如五馬分尸的撕裂感襲向全身，腦袋里的每一寸角落都要化成泥，除了疼痛還是疼痛。下一瞬間，再無任何想法。

    偌大的純白空間只剩黑發的年輕男子站著，四周沉靜的連呼吸聲都聽不見，只有滴答滴答，液體撞在磁磚上的聲音回盪在空間里。

    蕭何慎摟著懷里癱軟的人兒滑坐在地，他想好好看看他最愛的臉龐，又靈活又柔嫩，香香軟軟的如同新生的奶貓。他相信不管多久的未來，自己是怎么樣都無法割捨懷里的溫度。

    可是令他眷戀的溫度正在流失。

    他又舉起漸漸無力的手，輕柔的撫了撫貓兒的臉頰，就像初次見面一樣，可是越抹越紅，再也不是他記憶里的潔白小巧。結果弄得看起來就像是她剛咬了幾口鮮rou。

    蕭何慎發楞的看著懷里的女人，心想跟她走也不錯，至少還有一點能安安靜靜地端詳他深愛的臉孔。

    只是時間比他預想還要來的快。

    現在他就連低頭都覺得吃力。「慕兒……」他想呼喚她千遍萬遍，可是出口的卻只有這么一聲，粗啞無力但卻寵溺深情。

    我愛你。

    這句話最終凝固在他嘴邊。

    ***

    創世三年，地球各大國終于恢復網路通信，西元時的機能恢復九成。如今各國各大基地忙碌于重建秩序。沒人忘的了那噩夢般的六年，卻也沒人再提起，彷彿一場起因于全人類的共業所做的惡夢，不被歷史記載，不被世人惦念。

    僅有中國重慶的一處河邊平原，那里有泛黃的白色建筑，隱身在蓊鬱的草地中。每日的晨曦照射下來會反射出最溫暖的光芒，日落之后被滿天星斗簇擁。

    有經過的旅人聽見哀傷斷腸的狼嚎，更有人看見一抹白色的身影騎在巨獸上，在草原上自由奔跑。不懂的人傳言這是來自久遠神話的詛咒，一對相愛的佳人被神祇拆散，男人化身為狼，總在皎潔的月光照射下來的那天變回人身，流轉于女人轉世為鮮紅小花，開滿整座的平原……

    但每年年底，總有八名男女，無論身在世界的哪個角落，在那個紅花開得最盛的冬季，都會不約而同的帶著鮮花來到這個圣潔又寂寞的舊建筑物前。

    幾名男女或哭或笑，但不變的是，升在新刻的石碑前的營火會持續燒個三天三夜，談話聲也持續三天三夜。

    噢，別忘了，還有那隻每年也從不缺席的黑狼，在歡笑聲中孤獨的趴在那顆能瞧見白色廢墟的巨石上，以及人們流傳的神話中會出現的純白少年。如果你常來，你會發現這隻狼的琥珀色瞳孔，一年之中只有這么三天不再流露著悲傷，還有那個面無表情的少年，聽見營火邊的笑聲也會露出淺淺微笑。

    所有人都忘了一切，只有這八人記得那個冬天是怎樣撕心裂肺。

    只是，火熄后，這處河邊平原就又恢復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