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尋覓覓》04守

    窗臺上滴落的雨滴，輕敲著心碎的聲音。

    下雨了，回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身后始終有你，為我擋雨。

    ◆

    原來失戀能讓一個宛如天仙的美女，在一夕之間變成邋遢至極的丑女，我看著鏡中那個頭發(fā)亂翹，罪孽深重的兩輪黑眼圈，差點沒咳死，變成倒在血泊中的肖渣某。

    什么失戀就是要讓自己變得更好？這絕對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振作振作。」我拍拍自己的雙頰，「我要努力變回自己。」衝到浴室把自己梳理一遍又一遍，總算是找回個人模人樣來了。

    踏出家門第一步，仍有點混亂的頭腦，在瞥見方亦軒和何于璇后，馬上轉(zhuǎn)為驚訝模式，瞬間整個清醒過來。

    「方亦軒你干嘛？」我張大嘴巴看著他，于璇我倒是不意外，因為我們平常就會一起上下學(xué)，而且都是她騎腳踏車載我的。

    「自然是來關(guān)心咱們的好同學(xué)囉。」他皮笑rou不笑的樣子真想讓人給他痛快一拳。

    「阿不就好感謝？」送他一記白眼，我坐上于璇腳踏車的后座，示意已經(jīng)可以出發(fā)了。

    說真的，我沒有討厭方亦軒，畢竟都同班幾十次了，如果討厭可能早被他給氣死了，哪來現(xiàn)存可愛的我？

    閉眼聽著喀噠喀噠的鐵鏈轉(zhuǎn)動聲，以及麻雀們抖擻的鳴叫聲，心情似乎不如先前那樣糟糕，果然還是出來透透氣比較暢快。

    「不是我在說你，你不覺得舞會上穿件t恤和牛仔褲有點隨便嗎？」我隨口一問。

    「哪會。」正等待著紅綠燈，他一腳踩在馬路上支撐，「那叫個人特色懂不懂？」

    經(jīng)歷昨晚那場似夢卻又不是夢境的告白后，方亦軒吃錯藥地開始對我亂發(fā)情，哦不是……是亂發(fā)球才對。

    舉凡照顧我到無微不至的地步，體貼得可堪稱「新一代暖男王子」，雖然我并不為此感到煩惱，但被一個人氣居高不下的人維護(hù)，真的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而這種感覺我也無法用言語確切形容。

    「放學(xué)后想不想出去晃晃？」在吵雜的下課時間里，方亦軒慵懶的聲音特別突出。

    「去哪？」沒有看他，我低頭寫著未完成的考卷。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這位同學(xué)，搞清楚狀況，明明是你先開口問我的，結(jié)果我還沒回答你就擅自決定了？！

    一群龐大的臟話字眼閃過，幸好我有忍住沒罵出來，否則幾千萬年累積的氣質(zhì)肯定一下就消散。

    「哦。」我假裝淡定地句點他。

    氣質(zhì)踏破鐵鞋無覓處，臟話得來全不費工夫——你看看你看看，就說我的國文造詣不錯吧？呵呵。

    ◆

    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一節(jié)，我把上午講的這件事忘得一乾二凈，什么告白被拒絕喇、什么臟話字眼喇、什么出去散散心喇……全都消失得徹底。

    人再美還是會有一些缺點的，比如說記性很差之類的，所以上天是公平的。

    你問我何時變得如此自戀？

    大概是打擊太大，仙女都變癬女了。

    「于璇我們走吧！」收拾好書包，我在門外等著她。

    黃昏紅橙色的柔光映照在一張張歸心似箭的面容上，喧囂不已的城市時時刻刻流動著，無一處寧靜。

    抬腳走沒幾步，空著的右手卻被抓住。

    哇塞押韻欸……

    但、這、不、是、重、點。

    「不好意思，這傢伙我先帶走了。」方亦軒溫暖的手掌包覆住我些許冰冷的手，點頭表示歉意后，他半拖半拉地帶著我朝校門口快步前進(jìn)。

    這時我才赫然想起自己答應(yīng)過的事，懊惱地抓抓腦袋瓜，我有些膽怯地察言觀色，看他是不是真的生氣了？

    沉悶漸漸在我們之間蔓延開來，尷尬得我好想馬上挖個洞鑽進(jìn)地底，由于一路上他都沒有說話，讓我直覺判斷他絕對是在不爽我。

    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

    我在心中無限重復(fù)這個問題，如同一臺故障的收音機(jī)，在尚無找到合適的零件之前，皆無轍使它停止播放。

    「到了。」

    「蛤？」我傻了，還不是普通的傻。

    他露出一整個無奈的表情，再次拉住我的手從容下車，我才發(fā)現(xiàn)他帶我來的地方是海岸，被染上一層閃閃金光的汪洋大海。

    「是海！是海！」我興奮地在原地跳了跳，伸直細(xì)長手指，指向那一大片海，純真得像個小孩子。

    他勾起一抹淺笑，「是沒看過嗎？」

    或許是太久沒見到他的笑容，我竟不自覺地多望了幾秒，誰曉得我做這舉動的原因？

    我嚴(yán)肅推測是：得病了，還病得不輕。

    「廢話我當(dāng)然有看過啊！」嘟起嘴，我小聲咕噥，「只是很少來看海而已。」

    「想看的時候，我可以帶你來。」他說得臉不紅氣不喘，倒是我無緣無故雙頰燙了起來。

    犯規(guī)喇！犯規(guī)！

    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的我，逕自轉(zhuǎn)過身背對他，接著脫下鞋子光著腳丫，在沙灘上印下自己的腳印。

    慢慢地走，安靜地走，不知不覺從原本距離只有幾步的他，到距離有幾十公尺遠(yuǎn)的他，身影由大逐漸轉(zhuǎn)小。

    回頭，注視著他，我笑了，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

    還好還有這么一個人愿意等著我，還好還有這么一個人愿意守護(hù)我的脆弱，還好還有這么一個人愿意自始至終眼底存有我，不然我現(xiàn)在一定還陷在日漸敗壞的沼澤里，爬不出來。

    或許我沒有想像中的那么喜歡范韋宇，至少現(xiàn)在不是。

    我喜歡過他，這是無庸置疑的事實，但我相信：時間會帶走一切，包括那份感情、那處傷口，會一起被埋在回憶深處。

    「方亦軒你快點過來！這里有螃蟹欸！」我用兩手圍住嘴，方便聲音傳得更遠(yuǎn)。

    「你很無聊。」他大喊，但還是聽話地跑過來了。

    天啊！這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傲嬌吧？

    害我一個不小心少女心爆發(fā)，心頭的那隻野狼正在亂叫。

    夕陽馀暉下，我倆的影子被照得長長的，原本在沙堆上留下的印記，也被一波又一波的海浪侵蝕，黃昏時光便在此時悄悄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