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不下雪的冬天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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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律在電話那頭靜默了很多秒。 「徐易渺?」 顯然他連她的手機號碼都沒有。 「嗯,」易渺嚥嚥口水,再問了一次,「副總,你這個周末有時間嗎?行銷部門有個計畫,找我幫忙去市調,我覺得你也許比較有想法,要不要一起去?」 何存律依舊安靜了半晌,在易渺冒出冷汗的時候,他才說了話。 嗯?「行銷部門?」 「哦,因為之前認識行銷部的朋友,是我主動要幫忙的。」 「有加班費嗎?」何存律問。 「嗯?」易渺沒反應過來,對方似乎也有點堂皇了起來。 何存律在開玩笑嗎? 他的玩笑怎么都......這么特別? 「你說什么時候?」他又問。 于是,星期六,一個不用上班的日子,徐易渺六點就起床準備出門了。 手機響了下,她接起,「副總早。」 「我到了,你可以下來了。」他的聲音經由話筒傳過來,心情似乎不錯。 「好。」 第二次坐存律的車,易渺以為自己會覺得不自在,但反而不知道為什么變得放松了很多。 雖然存律本身就寡言,但是易渺剛好就是個反向對比。 因為這次的主要廣告的主角是在說一個有關處于弱勢中的孩子的故事,所以他們準備去的地點是心心育幼院還有縣立醫院兒童病房,去探索孩子沒有大人在身邊時的需要是什么,易渺為此做了很多功課。 如果是要形象廣告,那么一定要顯示出他們公司的用心和熱誠嘛。 易渺拍拍自己裝的滿滿的背包,「為了應付小朋友,我準備了很多糖果和玩具,昨天還上網搜尋了很多可以讓他們玩的游戲,學了好幾招,網路上說如果控制不住小朋友,除了用哄的騙的,還可以用玩的。」 存律「嗯」了一聲,「不用這么麻煩,孩子只要被兇一下就會聽話了。」 「......」她看看他,「他們是弱勢孩子,有些還沒有爸媽,副總。」 「是嗎?我也是。」他說。 易渺不知道該怎么接話,何存律是在說自己也是弱勢族群嗎?有人這樣調侃自己的嗎? 這又是什么玩笑話!她有些汗顏。 「......」易渺決心不理他,「你知道什么是『擠牛奶』嗎?我以前都沒有玩過,小時候都跟爸爸去工作,連跟鄰居小孩玩的機會都沒有,昨天上網搜尋才知道。原來大家小時候都玩過好多種我沒聽過的游戲。」 「......」他無言了一陣子,「你同學呢?」 「同學都不跟我玩。」她說。 「為什么?」 「因為怕弄傷我,老師會罵他們。」 他靜了靜,「老師真勢利。」 「是啊,我長大才知道老師為什么都要一直問我家長日爸媽會不會來。」 「同學不跟你玩,你不難過?」 「一開始很難過,越長越大就越無所謂了,直到大學才好一些。其實他們還是會跟我說話的,只是一到報告或是功課要分組,我總是一個人落單。」 「也許大家只是不想承擔不小心把你的作業搞砸的責任。」 「是啊。」她認同。 「這樣你不會討厭你爸爸?」 她搖頭,「我從小的偶像就是我爸,他不貪污,不討好,不會拍別人馬屁,在他的職位做好他該做的事。」 想了想,易渺又補充:「這條路的交通變得比以前來得通暢,有一部分也是因為我爸爸做的努力,即使只有一點點的改變,但對于某些人來說,整個世界都變得不一樣了。」 「雖然因為他,所以我錯失了很多交到朋友的機會,但他很疼我,我只要有什么事情想去做,他不曾阻止過我。我想出國玩,他就帶我出國,我想去運動,他幫我買跑步機。他給我衣食無缺的日子,同學不喜歡我,不是他的錯,我為什么要討厭我爸爸?」 真諷刺。 存律聽著聽著頭突然痛了起來。 「...怎么了?」易渺注意到他的表情不對勁。 他咬咬牙,「沒事。」然后俯身從副駕駛座前面的抽屜里拿出一瓶藥,遞給易渺,輕聲道:「幫我拿兩顆。」 因為存律突然靠近的氣息,讓易渺瞬間愣了下,她按照指示拿了兩個給他,在存律接過吞下的這段時間,車內突然安靜了下來。 「你怎么了?」易渺克制不住好奇地問。 「沒事。」他又說了一次,等到頭部傳來的劇痛好了點,他才淡淡地說:「十年前車禍的后遺癥。」 易渺突然百感交集,剛才一定是因為自己沒多想,一直說爸爸怎么怎么的,卻忘了他父母已經離世了,刺激了他。 「對不起。」她說。 「?」 「我顧著說我爸,沒注意到你的感受。」 存律側頭看了她一眼,以為她知道了什么,但又馬上明瞭了她是因為同情心而說的抱歉,淡淡地說:「我不需要同情。」 易渺納悶,「為什么大家都不喜歡被同情?同情沒什么不好,同情是一種將心比心的表現,是一種人道關懷,沒有什么不好的用意啊。」 人道關懷...... 存律一時無從反駁,無奈忍俊不禁,薄唇微微上揚了一個弧度,「你是紅十字會的?」 易渺愣了愣,她發現他好像很少笑,但是笑起來很好看。一下子,易渺想到小時候去公園買的棉花糖,陽光下,踩著啾啾叫的鞋子,從小販買的一支甜甜膩膩的混色棉花糖,那么綿密,那么溫柔。 難怪私下很多女同事都在議論他。 到了育幼院,孩子們正在戶外的游樂場玩溜滑梯,易渺想盡辦法要先跟他們混熟,融入他們,于是跟他們玩起了鬼抓人。 她從小上學很少玩游戲的,一方面是同學不愿意跟她玩,一方面是她大多時候都在教室里念書,因為爸爸總是對她說:「你要先玩一玩,以后念不了書,還是先念一念書,長大再開始玩?」 所以她只有在過年回老家的時候,才有機會跟表哥表姊玩紅綠燈,但她動作超級笨拙,每次都是她當鬼,玩久了總是會鬧脾氣。 現在跟育幼院的孩子們玩也是,就算年紀大了點,還是會被小朋友們的假動作騙到當鬼。 存律看著她笑得跟孩子一樣燦爛,忽地有些心軟。 為了報仇而接近她,這樣到底是對還是不對? 「抓!」其中一個孩子突然碰了存律的腿,「換叔叔當鬼!」 存律愣了下,接著淡淡地笑了,走近他們,「你說誰當鬼?」 孩子們一哄而散,咯咯笑得開懷。 玩得累了,易渺拿出準備好的糖果要給他們分著吃,但是小朋友們都不領情,全都圍在存律身邊跟他說話,理都不理易渺。 到了兒童醫院也是,易渺要說童話故事時大家都不聽,每個小孩都圍著存律打轉,要他講故事給他們聽。 易渺只好把故事書給他,跟著小朋友一起在床邊聽他說故事。 他的聲音很平緩,沉沉的,明明就沒有什么高低起伏,但卻如此得讓人想屏息聆聽。 故事內容千篇一律,但好像經由他的聲音念出來,就有種重新認識了這個童話的感覺。 易渺不得不承認,他比她更有孩子緣。 要離開前,他們跟病房里的孩子們道別,有幾個小朋友捨不得,問:「叔叔,你們下次什么時候來?」 存律沒多想,「很快就會再來。」 走回停車場的路上,易渺問:「你這樣會害他們很期待。」 期待越大,失望就越大,這是一直以來不變的道理。 沒想到他問:「不能再來?」 易渺怔住,「你的意思是你下次還會再來?」 「嗯。」 她靜默了下,忽然覺得其實和他在一塊也沒有想像中彆扭,雖然不懂得怎么哄孩子,但是一直表現得很有耐心,相處一天下來,對他的了解好像又再次翻新了。 「你好受小孩歡迎。」易渺忍不住說。 一開始還說要用兇的,誰都沒有他還溫柔。 存律沒說話,但嘴角掩不住笑意微微牽動。 送易渺回家的路上,存律在路邊一間鞋店停了車。 「怎么了?」 「待著。」他丟了兩個字就下車了。 易渺臉頰冒上熱氣,覺得他剛才的語氣好像把自己當小孩一樣。 過不久,他拿著一盒東西上了車。 「換起來。」 易渺接過盒子,他買了雙球鞋給她,沒多做解釋。 她把原本穿在腳上磨腳的鞋子換了下來,新鞋很舒服,除了很合腳,而且一點都不磨腳后跟。 「你怎么知道我......」 「今天在玩鬼抓人的時候發現的。」 「不是,我是想問,你怎么知道我腳幾號?」 「......」 存律啞然失笑。他其實是猜的。